三年,长不长?
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就是在这里,一个朴素之极的小村庄,这里,没有纷争,没有江湖,没有名利,有的只是真诚的欢笑。
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我呆呆的望着头顶简陋的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我嘲讽的一笑,这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我不知道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我活着,接下来等着我的又是些什么……那么层层叠叠的阴谋,解不开,逃不掉,甚至面对不了,那曾经最在乎、最珍惜的人,明明那时候就站在我的面前,那么近,却那么远,远到我伸出手,也抓不住他的衣角,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那还是我心心念念的小十四吗?不,我宁愿那只是莫幽烟骗我的……只是为了让我毫无反抗的去走最后的一步……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那样撕裂般的痛,那种被彻底的背叛的伤痕,它刻在我的身上,心上……我无法当作看不到,感受不到……那我曾经最珍视的一切,原来都只不是骗局而已,而我,又一次当了那被牺牲的小卒……
可是我依旧不甘心,我想问问他,亲口听他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当年又要救我,朔阳城外的一切算什么,而我们的过去又算什么……
眼神黯淡,我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如今的一切还不够清楚吗?我居然还想去找他……是犯贱,还是真的想死……
门突然被打开,我惊吓凶狠的目光扫过去,人却不由自主的缩在角落里。
进来的人,一身黑色翻白的衣服,半边脸带着面具,那温润的眼神,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刹那,我想起了在我掉下去的时候那紧紧抱住我,把我死死的护在怀中的人——乐子芜。
药碗从他的手中掉落,他愣愣的看着我,双唇有点不知名颤抖,一瞬间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紧紧的拥着我,低低的喃喃:“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皱眉,这时候我不喜欢任何人的碰触,我躲闪的往后靠,他抬头,我们的目光触上的一刹那,他目光有点闪烁,慢慢垂下那长而浓密的睫毛,站起身,背对着我走到那些药的地方,细细的拾起那些碎片,捧在手心,临出门前,他回头微笑的道:“你刚醒,好好休息,我再去为你熬一碗药。”
门被关起来的刹那,我浑身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下,背脊靠在灰白的墙上,头慢慢仰高,疲惫的闭上双眼,我知道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不可能再睁开眼睛,死有很多种可能,可是活却没有一丝希望…我不应该防备他,我知道,可是却控制不了…
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该说什么呢?是风水轮流转吗?从前是我救了他,如今是他救了我,也对,这样也就两不相欠了。
我静静的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乐子芜再度推门进来,他小心翼翼的端着碗,仿佛捧着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他感觉到我的目光,缓缓的朝我一笑,走到我的面前,拿起汤勺,小心的轻轻吹了吹,递到我的跟前,眼神带着一丝期待,我垂下眼眸,没有张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伸出手,他静默良久,仔细的用布包裹住碗放在我手上,柔柔的道:”小心烫。”
我拿着碗的手几不可见的颤了颤,却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喝起药来。
我们之间那窒息的寂静传来,喝完了药,我把碗递还给他,他接过就起身要走。
我唐突的一只手抓在他的手臂上,他惊讶的看着我,眼里却有一丝我不明所以的光,我冷冷的开口:“你该还的也都还了,你不欠我什么,也没必要陪我躲躲藏藏的受苦,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救得我,我也没兴趣知道,但还是……谢谢你,从前以后,各走各的,互不相欠!”手慢慢松开,我没去看他的表情。
良久。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想被针刺的跳起来的猫,暴怒的道:“我现在心情好的很,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好,如果你走了我还要好!”
他抬起头,扯着的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痕迹:“我不会离开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我看着他,死死的盯着他,我不懂他在执着写什么,又为了什么。
“好,那你记住,我好的那天,你就给我从我身边彻底消失!消失!”我的双拳紧握着,但那激动的情绪和恶劣的口气依旧一丝不留的表达了给他。
他离去先那黯淡的眼神,和微微垂下的双肩,都让我心里微微的难受,那个男人眉宇间的疲惫,我不是看不出来,但正因为我看了出来,我才更不能够让他陪着我,他可以得到更好的,而我已经注定必须要一生想过街老鼠一样的生活,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只能在这种贫瘠,封闭的小村庄过完一生,而他呢?我有什么权利要求他留下来,陪我过这种也我自己也厌恶的生活,只是因为我救过他?对不起,我韩笑,还没有卑劣到只因为我救过别人就要别人有他的一生来偿还,再说,他并不欠我什么……
我闭上双眼,躺在床上再度入眠。
我现在目前什么都别想,最主要的就是好好养好伤,眼里一片阴戾划过,其他的都不重要……
乐子芜站在院前,静静的看着紧闭的房门,不语,半响,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刚的房间虽然看起来破旧,但也非常干净,而这间残破,连张床都没有,只是草席铺地,他却似毫不在意一般,慢慢躺下。
就在这时,一颗小石子从纸窗打了进来,他跃起身,两指夹住,收进手中一看,石头上绑着一张纸,皱了皱眉头,轻轻展开,里面赫然出现的字,让乐子芜眉头越加紧皱,捏紧手掌,纸被揉碎。
转念一想,房间的人还在熟睡,心急的跑出去,却在门前停住脚步,手指伸出又蜷缩的收回,反复着,最终只是在微微开启的窗前,瞄了一眼,那连熟睡中都紧皱的眉头,仿佛被噩梦缠绕着的痛苦,心就微微抽痛,她梦到了什么,也睡梦中都不安稳,她又在想些什么……
弹指,一粒檀香丸就落进了一旁燃烧的炉子里,渺渺的烟开始环绕着,那床上的人儿,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了。
檀香丸有安定人心神的作用。
慢慢的放下纸窗,夜里的晚风太凉,怕她受不住。
举步,才重新走向自己的房间。
三年,算不算久,乐子芜不知道,但是他却不觉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