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子被绳子缠住随后重重地摔着地上,他看向天空,半边已被染成,蕴含火焰雨滴的云团集聚,一场灾难已在眉睫。
看来已经阻止不了么?他自嘲一般地笑笑,他太低估了面具男子的野心,原本以为他只是冲着自己而来,报当年的一些私仇,可这次不仅利用一个化形的火蟾蜍来牵制自己,更是请动了老一辈的通天老人,看来真的是有备而来要取走那盏青灯。
面具男子知道只要落霞子走错了第一步,就会被他一步步地带着走。只要当时落霞子直接与自己交手,不阻止火雨的爆发,舍弃朝霞峰,那么落霞派的损失可能就只是些弟子和房屋,那盏神秘的青灯是可以保住的。
但落霞子已经是一派之首,他无法像以前一样没有身后诸多包袱,他需要保持一个门派的门面,他也需要保护这些弟子。
“我跟你说过,心中牵挂越多,出刀的速度越慢。如果你的折刀不快,如何斩命运。”面具男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落霞子走来。身后的流霞子、丹霞子、云霞子三人法器一阵轰来,一只墨手直接抓来,面具男子似是幽魂一般,墨手直接穿透其头部,他却丝毫不伤,身后三位首座长老合力竟然都没有限制住这面具男子。
天上的云层发出巨响,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烧得通红的云层破开一个大洞,让人窥伺其中,那云层之上流动并非普通的气态水而是炽热的气态岩浆。然而岩浆逐渐渗入云层,化为红色雨丝落下,就像落下漫天的烟火。
“如果遇到天上下火雨,是说明我们运气特别好还是特别背?”葛云问身边的人说,众人都知道,这种无差别的攻击根本无从防御,所以当一些人抱着一些希望看向铁山的时候,铁山摆了摆手。按雨丝这种纤细程度,无论采用如何阵型防御都难以抵挡,就像人在雨中舞剑难免被雨滴打湿身子。
“特别背!特别背!简直背死了。你在干嘛?”铁如芸一副女孩的跳脚模样,而旁边的葛云打起了一把伞遮在她头上,让周围人一阵莫名其妙。
“喂,那边的那个逗比,你以为打伞有用么?那可是火雨,连我等自保都够呛。”傅盛简直都崩溃了,他甚至可以断言落霞派有史以来什么类型的人都出现过,就是没出现过这样的奇葩。
“万一有用呢?”葛云也不顾别人的异样眼光,仍然照打着伞。
沈義点了点头,说道:“葛云道友的话也不一定错,再大的沙暴就需要一个林子就能阻挡,再大的暴雨只要有一柄伞就能化解,这世上的道理多为一物降一物的,万物之间相生相克永不停息。”
三才心思缜密,立即明白了众人的想法:“那这火雨需要什么来克制,难不成用一把水做的伞吗?”
铁山也听到了这争执,心中若有所思一般,看向落在松涛之间的落霞子。
面具男子看向天空中的璀璨,一言不发,眼中尽是火光。如同天底下最狂妄的暴徒,或者说掌握生杀的君王。他用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天一生水,道从水生;天降火灾,道毁焚身。你命中早有这一劫,看来我大事可成。”
“你自己也说过只要刀够快,连命运都可以斩断,这无非就是我的命运,我就斩给你看。”落霞子手捻道诀,落霞山脉的雾气一下子升腾而起,整个落霞峰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这雾气并非普通理解中的水气一说,而是整个落霞山的灵气凝成。须发道袍皆向上漂浮,落霞子浑身不住地颤动,脸上表情更是一阵抽动,额头隐隐有汗渗出,可见他的消耗之大。
丹霞子见如此,将毛笔放于一边也盘腿坐下,双手平摊着试图帮助其凝聚着云雾。流霞子和云霞子瞥了一眼面具男子,也是坐了下来闭眼凝聚云雾。此人的目的并不是想杀光落霞派所有人,只是想拖住他们才好让通天老人和那个叫小鹤的青年去盗取宝物。
面具男子靠着松树旁,久久站立,似是陷入了一场回忆当中。他忽然想到自己脑海里的那个的身影,面对着千万敌手,他只是说了一句话“有我在前面,就没人能到后面来。”而这个身影渐渐与落霞子有些重合,一股失败的感受袭来,随即面具男子笑了笑,摇摇头挥去脑中这种感觉。
火雨如同无数枝火焰利箭射向落霞峰顶,一阵阵热浪早已拂过众人脸上。葛云脸上似是火焰的热感带着丝丝刺痛,发丝也变得干燥。刚要卷起袖子来,却被铁山拦住:“大家不要脱身上的衣服,越多皮肤暴露在外面,越容易被灼伤甚至中火毒。”
就在此时,落霞峰上方已经形成一条云雾带,盘龙一般紧紧锁住峰顶,最前方的火雨落于其上纷纷熄灭。许多云霞弟子以为是落霞子等人施法得救,纷纷庆祝高呼“道法高深”的时候,只有铁山看出这笼罩的稠密云雾被冲淡了许多,而且随着火雨的落下,一点点地消失。
“你们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不行了。”铁山悄悄对着铁如芸和葛云说道。
“爹啊,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啊。”铁如芸依依不舍地拉着铁山的手,眼里泛着泪光。
“我不能走,大家现在就指望着我在这里坐镇,如果我走了人心就散了,人一乱你们出去就难了。”铁山宠溺地看着铁如芸,随后望向旁边的葛云:“小子,我觉得你还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一定要安全地送如芸回到铁家堡。”
葛云摸了摸头,回话说:“铁伯伯啊,这种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回吧,我也不认识路。”
铁如芸赶忙接话说:“对啊对啊,我们不走,此事过后我们再回铁家堡,然后请葛云师兄去我们铁家堡玩。”铁山见两人不愿抛下自己,便不再强求,只是让他们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每个人耳朵里都响起落霞子的声音:“落霞派众弟子听令,即可下山到江州城中。”这时许多人才注意到,随着火雨的落下,云雾的屏障作用慢慢减弱,已经有不少火雨从雨雾中透出,落到一些弟子身上。起先几个人都不觉得这火雨如何,淋在身上就像普通的雨水一般,但不久他们身上就开始突起一个个红色的疱疹,伴随着疱疹许多人也开始呕吐起来。这就是火雨的恐怖之处,很多人都以为火雨是很炽热的,其实火雨表面是就是雨一般柔和,其中蕴含的热量早已渗入人体内,形成了造成人体机能紊乱的火毒,这也是为何落霞子第一时间要干掉火蟾蜍的原因。
朝霞台上的弟子们着沿着一条松树小路,疯狂地逃离落霞峰。他们之中一些身中火毒之人,火毒一发作就口鼻出血,跌倒在路旁。有些弟子还试图去搀扶自己的同伴,但是火毒立刻通过血脓传播给其他人。一时间一条小路躺了不少身中火毒的人,他们看着自己的同伴抛弃他们而去,嘴里又涌出一口鲜血。葛云看到如此情景,不禁伸出收去,想拉一个人起来。
“别碰他们,”铁山说道,一道袖袍打在那个身中火毒的人脑袋上,让其昏睡过去:“这种火蟾蜍的火毒少有解药,也许把他们打晕,这样会让他们走之前好受一点。”
葛云才意识到,这就是人的脆弱,在一滴小小的雨滴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死不是让人最难受的,往往是因为无能为力才是令人难受的。突觉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葛云扶着身边的松树吐了起来。铁如芸小心翼翼地凑近问道:“爹,他是不是也中火毒了?”
铁山说:“不是,看来他是受不了这种场景就吐了。”
说罢,衣袖一抖,将几滴雨点挥开,铁山喊道:“小子,快点吐完走了。雨越来越大了。”
葛云回过头露出一脸歉意,默默地走回队伍里,但是谁都没有怪责他的意思。铁山挡在在前方,葛云身边跟着两个姑娘四人一路沿着小路下山,铁山作为长辈时不时地用袖袍挥舞出劲风,将天上透出的火雨的雨滴扇开,保护着身后之人不被火雨淋到,然而他也知道不能再慢下去了,分明雨滴已经越来越密集,他的袖袍也点点破洞,再如此下去就算是他要坚持不下去。而作为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肩负起为门派分忧,沈義、念霞、傅盛、火云道人四人,以身作则主动落在了最后。
随着众人脚步的变快,下山的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不多时几人就来到凝霞馆的竹林。竹林的竹竿上也是点点红色斑纹,看来雨势也蔓延到了这里。
钱学坤和钱宁两人也是在此处等待着什么,钱宁远远看见铁山和铁如芸下山,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问道:“诸位都没事吧。”看来,两人虽没有上山却已经知道山上之事。
铁山说道:“赶快下山进江州城吧,看来落霞子要坚持不住了。”
钱学坤也点了点头:“葛长老已经安排了大部分弟子的撤离,我们也随人撤进江州城中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