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啊,不,我叫你祖奶奶行不?我算是服了你了,没任何证据就把覃昌伦夫妇给弄回来,陈局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知道不?”
电话那头浑厚的男低音此刻几乎是带着哭腔。想象着郑四海这堂堂侦查英雄,铮铮铁汉,也是一肚子脾气没处发,想骂人吐几句粗话又活生生憋回去,一张脸憋得通红的样子,苏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想想人家这么可怜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苏眉心里一边再次暗骂李小四,一边默默对支队长表示愧疚。清了清嗓子,向郑四海汇报了当时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郑四海听完后没有立即做声,因此苏眉接着问道:“局领导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李小四把覃昌伦请回去了?”
郑四海沉吟了一下,回答道:“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覃思远亲自找刘书记要人,这说明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跟这案子脱不了干系。”
“那,您看接下来……”苏眉问。
“既然请都请回来了,难道什么都不做么?”郑四海声音回复了阳刚,“案子现在由南分局移到你们这一组来。我们三管齐下,叫麦琪带人去医院,等施曼琴检查完,状态好一点就给她录口供;叫二狗带人跟进覃思远,包括调出案发前后的通讯记录以及掌握他现在的行踪;珊珊这一组去现场附近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么线索或者目击者,然后把相关路段的监控摄像给过滤一下,看有没有拍到有用的画面。”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可是陈局那里……”苏眉皱眉。
“陈局只是批评了‘你’办事太激进,而并没有说要我们放弃寻找真相,停止侦查。”电话那头郑四海笑了,笑声有些腹黑,“所以,你去李小四那里协助他们询问覃昌伦。注意方法,这个你最在行,我就不多嘴了。辛苦你了。再见。”
“郑支……”苏眉还没来得及多说,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李小四这样也就罢了,连一向耿直的郑四海也变得滑不留手了,案子要破,得罪人的事不做,全推给自己。这才一大清早,已经被算计两回了,看来个个都以为姐是好欺负的啊。
想是这么想,动作没停。叫来自己这一组人,把郑支的指令发布下去,又给南分局打了电话,然后抓起包包,端起桌上的咖啡往外走去。
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三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
*
赶到城南分局时才知道李小四早就躲出去了。苏眉这一肚子火固然没找着人发,但是知道李小四已经下班了,心里却不由得佩服他,更加可以肯定李小四绝对不是做了个很毛躁的决定,而是早已经算计到这个程度了。知道覃昌伦能量大,不当机立断第一时间控制的话,事后调查估计没什么用;但是无凭无据控制这样一位大人物,估计没哪个领导肯拍板,所以先干了再说。至于后面的事,想来上头打蛇随棍上,案件彻查是铁定的,但是也铁定轮不到城南分局来处理了,自然有上头来接手,所以干脆潇潇洒洒拍拍屁股走人了,不然的话这下子应该是正在感到后怕,待在局里战战兢兢进退两难吧。
整理一下思绪,跟着分局的同事来到了会客室。李小四这家伙做事确实滴水不漏,覃昌伦是什么身份,虽说是请回来了,怠慢还是怠慢不得的;而且就凭他的身份,肯定是不屑于逃走的,所以羁押室就免了,安心请他们在会客室坐着,看看询问的结果再做进一步打算不迟。
走进会客室的时候,覃昌伦正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而坐在他身边的覃太太则稍有些不安,不时用眼角去瞟他先生。
苏眉没说话,观察完环境后就一直盯着覃昌伦,一边走到他们对面,隔着茶几的凳子上坐下。而覃昌伦也一直手端着茶杯看着苏眉,并不出声。
苏眉来之前的路上就已经一直在思考到底要用怎么样的步骤来询问覃昌伦,却仍然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其实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她需要更多的事实和证据,至少要等施曼琴做完检查,并录完口供,看有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但是覃昌伦是随时会走的,本来没有实际性证据就扣留他,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上峰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的,这一点郑四海虽然没直说但苏眉是确实知道的;覃昌伦稍微发力,肯定是要让他走的,这个毋庸置疑。这也是为什么郑四海要马上安排苏眉过来询问,可以说现在苏眉的询问是关键中的关键,不管问不问得出什么,机会只此一次;问出什么来了,案件还有继续侦查的必要;如果什么都问不出来,案件可以直接终结了,苏眉李小四等一干人等就直接等着被问责好了。而这一切还要建立在覃昌伦肯开口的前提下,他不开口什么都白搭。然而现在看起来,他就是一副什么都不会说的样子。
苏眉再次组织了一下现有的信息,突然发现了一个一开始自己并没有想到的细节。如果说覃昌伦夫妇确实是来弃尸的,断不会就随便放在那种地方了事,而且自己还留在现场不离开,这中间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会是什么原因呢,对询问又有什么帮助呢,自己一时还真想不到。
这一点李小四又到底看出来没有?
李小四,下次见到你时有你好看。
苏眉此时真的恨得牙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