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妈，别闹别扭了啊，你看来得迟有来得迟的好处，至少不用等位了对吧。”点完菜，苏眉一边给苏星白倒茶，一边说道。
“是不用等位，但是一会儿你吃不到半小时又要走，这样不行啊，身体会垮的。”
“不走，绝对不走。”苏眉说道，“上次那个大行动结束了，我可以补休，随时休，想休多久就多久，所以今天不早走，慢慢吃，吃完再陪你逛街，明天再陪你一整天，好吧，大美女？”
“这还差不多。”苏星白笑了，“不过啊，有这么多宝贵时间，不用浪费在你妈身上了，还不如去……”
“妈，禁则事项。”苏眉把食指放到嘴边。
“不说就不说呗。”苏星白笑容立即消失，“我用你陪么，我工作这么忙，生活这么充实，今天能赏脸陪你吃饭都是安排了好久才挤出时间来的。你有空休假就跟朋友出去玩咯，我可没时间招呼你。”
“行了妈，别死撑，说好了明天陪你就陪你。”
“既然你坚持要妈陪你，我明天就再挤一天时间给你好了。”
“好，好，谢谢妈。来，妈，喝茶。”苏眉举着壶，示意苏星白把杯里的喝了再给她倒上。
“你不用这么殷勤，妈还没消气呢。”苏星白说是这么说，还是把杯里的花茶喝了，再任由苏眉给她倒上，接着说，“你说说你这工作，啊，人家也当警察你也当警察，就你这没日没夜的，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
“妈，禁则事项二。”
“咳，你这孩子。”苏星白端起茶杯，摇头，“妈也就操心你这几件事，你就偏不让妈说。好吧，不说就是。”
“妈，其实你也知道我昨天有大行动，今天还急着找我出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嘛，你可别跟我说就是想我了。”
“对了对了，确实是有事。”苏星白眉开眼笑，“听我一小姐妹说，这段时间经常看到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一个高级会所，是不是又认识了什么小伙子啊？”
苏眉哭笑不得，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什么高级会所，就是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搞****卖春那一套的淫窝。我是去卧底的，昨天的行动就是收网行动，很成功地把他们一锅端了。”苏眉说，“老妈啊，你认识的是什么小姐妹啊，在那种场合，可真是没什么好人的。”
“啊，你去做那种卧底？有没有危险啊？会不会吃亏啊？会不会被人报复啊？”苏星白紧张起来，握住苏眉的手。
“妈，你还不知道你女儿是谁啊，能吃什么亏，能有什么危险？”苏眉拍拍苏星白的手背，算是安慰，“倒是妈你，我刚问你的问题，你那小姐妹是谁啊？”
“怎么想文清都不像那种人啊。”苏星白说道，“她是去年开始来学校学舞蹈和形体的，因为各方面条件都挺好，学得又快，为人也不错，后来我就亲自带她了。”
“文清？没印象啊。”苏眉说道，“她怎么会认识我？”
“学校里到处是你照片，宣传片里也有你，认识你有什么奇怪的？”
“那些东西居然还在……我麻烦您行行好，哪天把有关我的一切从那里消除好吧。”苏眉明知是白说，还是多嘴了一句。她接着问道，“那那个文清知不知道我是警察？”
“你以为你当警察我很光彩么？从来不对外人讲的。”
“所以学校里所有人都以为你女儿跟你一样搞艺术的对吧，星白姐？所以你也一直不愿意把我原来在学校的那些资料撤下来对吧？”虽然老妈对自己的职业没好感，总好过到处在外面跟人讲自己女儿是刑警吧，苏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悲哀，或者两者兼有之。不过既然没有对那个可能是疑犯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苏眉总算松了一口气，也轻松地调侃了老妈几句。
“你本来就是个好苗子，如果肯干这一行，那我这主席的位子早就被你抢走了。”
“对，对，谁叫我遗传了老妈的优良基因呢？”
“那你还去当刑警？”苏星白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这次苏眉并没有再用“禁则事项”来堵苏星白的嘴，只是淡淡地说道：“妈，你明明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担心。一个年轻女孩，怎么可以被过去牵绊脚步，被仇恨蒙蔽双眼，你还这么年轻，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这样下去怎么会幸福？”
“妈，唯独这个问题你不能勉强我。”苏眉说到这里，看到苏星白脸已经沉下来了，马上撒娇地摇晃老妈的手臂，说道，“别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老妈你说说你自己的威风史来听听，我知道我还有大把没听过的。”
“什么威风史？只是干我们这一行的，高处不胜寒，只要成名，必定会认识各色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不想经历的事……”苏星白喝了一口茶，眼中竟然一片迷蒙，也不知道是不是茶的热气氤氲所致。
苏眉一下子呆住了，平时一说到年轻时的事，星白姐可都是拍着胸口伸着大拇指遥想当年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说到那个禁则事项二，才导致她一下子情绪低落？苏眉本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样转换话题，场面变得沉默尴尬。苏眉突然感觉这种情形似曾相识，今天都不止一次了，而上次是在会客室，面对覃昌伦……苏眉想到覃昌伦最后似是对他太太说又似是自言自语的那句话，马上想到了话题：
“我说星姐，你认识这么多人，覃昌伦认识吧？”
苏星白抬起头来，说道：“覃昌伦谁不认识呢？”
“好吧，我的表述有问题。我的意思是，你跟覃昌伦互相认识吗？”
“认识啊，我刚不是说了，覃昌伦谁不认识呢？”
“老妈，你就正经一点好吗？”
“认识，我是认识他，怎么了？”
“那算不算得上是老朋友呢？”
“算不上吧。认识他没几年，打交道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太太呢？你认识吗？”
“不认识，听说他太太深居浅出，一般不太出入社交场合，认识她的人并不多。”
“那就奇怪了。”苏眉陷入沉思。
“怎么了，打听覃昌伦干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苏眉信口答道。
可能是不管怎么样，苏星白都想不到覃昌伦会因为刑事案件跟苏眉扯上关系，所以她也没往那方面猜，就另外猜了一个方向：
“是不是跟覃思远有关系？”
“覃思远你也认识？”苏眉反应有点大。
“思远曾经是我的学生啊，你不知道么？”
“你那么多学生，我哪知道……咳，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对这个人了解吗？跟我说说看。”
苏星白笑了：“看你急的。思远这孩子可真是没的说，天资高，又勤奋，这些都是其次。主要是性格淳朴，为人低调，没一点有钱人家孩子的纨绔气息，总之是个好孩子。”
听到老妈对他的评价这么高，苏眉倒是有点意外，接着又问道：“那他在男女关系方面呢？感情上有没有什么历史问题？”
“这方面我就没有发言权了，但是听人说他只交过一个女朋友，最后那女孩出车祸去世了，他就一直没再找，据我分析，他在男女方面也是相当洁身自好的。”
“但这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苏眉用手支着下巴，继续思考覃思远与上午的案子的联系。
但显然苏星白明显想歪了。她说道：“妹妹（苏眉小名）啊，这可是你自己提到这话题我才说的。虽然你眼界高妈妈明白，但是妈妈觉得呢，你以后找对象的标准，并不一定要用身份地位和金钱来衡量。”
“啊，嗯。啊？妈，你说到哪去了？”苏眉随口附和了几声后发现不对味，说道，“跟他不是这种关系。”
“那你还这样盘根究底？你是准备改当户籍警了么？不然难道是思远犯了什么案子你要侦查？”
苏眉见势不好，赶紧撒谎：“是，是，最近是觉得这个人是个有潜在可能性的选择，所以就打听一下咯……”
“妈刚才说的你没听进去？找有钱人家的孩子，嫁入豪门，这些都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我不过就向你打听一下，人家就非得娶我了？也只有你以为你女儿是朵花，在外面本姑娘可是条汉子！”
“那又不尽然，其实杜明宇追了你这么久，你也不答应人家……”
“妈您瞧您说话这逻辑性，杜明宇家不比覃思远家还有钱？说起覃思远这乖孩子你又说不要找有钱人家，反而劝我去考虑杜明宇那花花大少，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费啊大姐？”
“不是这样计算的啊。杜明宇在外面名声是花，但是人家对你可是真心实意啊，追了你这么多年，你不拒绝，他也就不放弃，就这恒心和毅力也值得赞赏啊。”
“什么叫我不拒绝，我就差没拔枪相向了。他啊，是钱多女人多，不愁身边没人，所以闲来无事时又来找我一下，权当消遣而已，我信他我就是真傻了。”
“我觉得你看人很有问题。以杜明宇家和他自身的条件，他年轻时候玩玩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他的正位一直对你虚位以待……”
“我咋觉得你现在都三观不正了啊妈，还虚位以待呢，他还真以为他是皇上选皇后娘娘啊。”苏眉嗤之以鼻，“何况他也只是跟你这么一说罢了，也不知道他这种话对多少人说过，是不是凡是追不到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你真的对他没一点想法？”
苏眉坚定地点头。
“那么还真是我多事了。其实我今天来找你啊，是因为我听人说啊，他最近在追施曼琴，似乎还挺认真，所以想来提醒你一下，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后悔？妈你是想笑死我么，我恨不得立即买封鞭炮来放……等等，你说他在追谁？”
“施曼琴啊……你不看电视可能不认识，就是那个参加‘天籁传说’的小姑娘，人长得好，歌也唱得不错……”
“妈，你先吃，我去下洗手间。”没等苏星白回答，苏眉就抓起包包，离开了座位。
*
“李小四，覃昌伦已经离开分局了。”
“你别给我装，这事你会不知道？我现在挖到一个新消息，你去跟一跟。”
“有人说杜明宇这段时间在追施曼琴。”
“我会拿案子来开玩笑么？”
“所以你去跟一跟杜明宇，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线索。”
“让你去就去，刚才让我背黑锅的事还没跟你计较呢。”
“别跟我贫嘴，你自己心里有数。不是看在你姐的份上看我不敲死你。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就好好把握吧。”
“对你来说这有区别吗？只要能破案，什么方法你会计较？”
“随你高兴了。不过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向我汇报。而且，我警告你，下次不要再跟我玩这种手段，否则我就叫你三姐过来收拾你了啊。”
“是就最好。不过查归查，记得保证自身安全。你出了事我没法向你姐交待。”
挂完电话，苏眉站在原地低头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时，却从镜子里看到了苏星白，正铁青着脸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