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谁的眼中只有一个人,当然是侯冈,因为侯冈从来不在乎除了仓颉以外的人;当然是精卫,因为精卫是少女怀春,眼中只有河伯,连神农偷偷将他扯到背后,都没感觉了。
当然,仓颉可没心思研究这个人与不同种族的爱情世界,更不想去幻想今后洛水与精卫争风吃醋的风liu韵事,他突然觉得很头疼。他自认为在洪荒的资历很浅薄,但偏偏认识这几个人,而偏偏,这几个人,都是有大能者,他一个都惹不起。
偷偷的瞥了一眼站在浮云之上的东皇和瑶琼,仓颉不禁为神农担心,毕竟是天庭妖皇,头顶滴溜溜转的东皇钟,可是先天圣器,虽然不是以攻击力著称,但等级在那里,又怎么能弱。那瑶琼,更是得了素色云界旗,先天五色旗,在他从前的认知当中,是最厉害的防御法宝,但自从以洞心眼无意中看到了旗面上的云雾变幻之后,他就明白,那五方旗绝对不会有那么简单了。
想到这,他不禁又看看神农,他虽然不曾与神农打过交道,但也认识人皇,如今的神农一身的苍衣,长发徐冉,手中提着一条火红的赭鞭,正是人族中最厉害的法宝。神农看似比之东皇大大不如,但实际上,人族的气运虽然不济,但在这仓颉草堂的附近,定然不是东皇这种异地客能够想比的,可以说,在这里争斗,即便是老天,都会帮着神农,这就是地势。
而那河伯、洛水,更是先天的灵智慧根,自身既是宝贝,运用起来,远不是其他法宝所能抵挡的。虽然如果强行动用本命的法器,必定伤及元神,亿万年的苦修,毁于一旦,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相信谁想动他们,也要考虑考虑。
如今这四方,仓颉看似最弱,但他却并不担心,此地距离万寿山不过百里之遥,在这些大神通人的眼中,就是翻翻手掌,若是东皇太一太过霸道,说不得也要尝尝地书在地界之威了。
东皇太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更不愿意多做停留,盯着河伯,却和神农等人说道:“本皇亲取我妖族圣宝,尔等莫要阻拦。”
此话让河伯洛水脸上齐齐变色,而那神农,却似乎早就预料到,根本就无任何惊讶之色,只是将头转向仓颉,笑道:“仓颉小友,我曾记得十年前,侯冈带着你去我赭山,那时的你,就已经是非凡之身了,只是不愿意随我身边,如今却不想,已经成了大器,真乃我人族之幸。”
仓颉心念连转,衡量着这其中的利益。只是这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让他也不禁头疼。
从眼前的利益来看,妖族与他,算得上是同道中人,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地巫。但这其中却因为镇元子的地书,又有了一些变故,让这本来应该联合起来的势,多了不可控的发展历程。而从长远的利益来说,妖族绝对是人族的大敌,显然,神农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而仓颉更是明白,所以如何妖皇得了法宝,他人族定然更是不济。
但他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反对妖皇,因为他的分量似乎不够,即便加上神农,也是枉然。
东皇太一闻言有些不悦,他自视甚高,自然对神农不理睬自己的话极为恼火,冷哼了一声,在心中盘算,怎么在不惹怒女娲娘娘的情况下,将人族灭掉,以绝后患。毕竟从前女娲娘娘可以说是妖族的圣女,而如今多了人族,却让娘娘不在对妖族垂青,尤其是经过仓颉在紫霄宫的话之后,他更加看人族不顺眼,当然,他心中未免没有也将仓颉顺手除掉的想法,只是帝俊在他未曾离开紫霄宫之时,曾对他千叮万嘱,谁都能惹,但绝对不能杀了仓颉。
东皇太一自然不会违背帝俊的旨意,他与帝俊的感情可以说是秉天地而生的,绝对不可破灭。
“你若胆敢杀河伯一次,我就杀你一百次。”洛水面色发寒,双手虚握,形成两柄寒光闪闪的水剑。
东皇太一哼了一声,突然道:“那就先拿你开刀。”话音未落,头顶的东皇钟,已经幻化成万寿山般大小,将众人全部扣在里面,那秀钟更是叮叮当当作响,从那钟的内壁上,飞出三百六十五件法器,幻化成星日马等各种星兽,将众人团团围在其中,更有那瑶琼,手中突然多了一面素色旗,挥手一展,顿时起了风气,大风起兮云飞扬,竟是借着周天星斗之威,将素色云界旗摆弄开来,旗面中的素色云界大阵,初露端倪。
他却是不愿多生事端,根本不讲规矩,开始就将周天星斗大阵摆出,这样即便是镇元子来了,想要破开大阵,也需要不短的时间。
他却不知道,仓颉身上,有那半卷地书,所以这其中的门道,早就被镇元子所知,只是他心中有些思量,所以暂未动弹罢了。
那炎帝见状暗叫糟糕,手中的赭鞭一挥,化成千万道烈火,将自己与精卫隔绝开来,又将他平常捣药用的玉杵拿了出来,摇一摇,化成一杆大锤,擎在手里。
在他身后,精卫兴奋的掏出一枚定风针,这针却是她曾经去东海游玩,路遇一位道人送的,据说这针能穿梭五昧神风、六昧真火,也是一件法宝。
而仓颉更是乖巧,一把拉住侯冈,两人退进了草堂之内,仓颉又取出鸿钧处拿的青葫芦,捏一捏,挂在门框上,顿时草堂内的风云止息,星辰之光也射不下来,却是在周天星斗之内,而不在大阵之中了。
凡是阵法,皆有生死二门,此乃天地平衡至理,无法更改。所以阵法却非杀道,总有一线生机。有些智慧之人,将这生门变化万千,有那西方接引道人,创阵名唤作“十方轮回阵”,此阵也有生门,只是生门却是轮回之门,所谓佛家从不杀灭,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超脱的机会罢了。
而那周天星斗大阵,也有生死二门,只是生门本来隐蔽在那浩淼苍穹当中,不曾出现。那仓颉挂了青葫芦,那葫芦别的功能没有,就是能吸收灵气,所以就将生气吸了进来,将草堂化成生门,只是这样一来,除了草堂之外的地方,竟然成了绝阵,这却是苍颉料想不到的了。
河伯洛水相顾失色,她二人乃是先天器灵,当然对阵法一途极为熟悉,所以神色凝重,那河伯用手一抓,地上河水凝成一枚微缩的水球,那洛水手中长剑,化在水球之上,叱了一声,长剑陡然长了无数丈长,居然一剑刺中了周天法器当中的星日马,幸而东皇钟内,周天星器几乎不死不灭,否则的话,那星日马定然是死的不能在死了。
洛水又是一剑,又有那奎木狼元气大伤,东皇太一大怒,却也看出来,两人似乎有些神通,居然是指哪儿打哪儿,摆脱了空间的界限一般,从不曾失手。
只是这周天星斗,仅仅是他以防万一的手段,他堂堂东皇,岂是只有这微末本事的人吗?
东皇太一怒吼一声,伸手一抓,那原本插在瑶琼头顶的金钗,突然化作一只风龙,须臾间飞到东皇的手中,化成清风大戟,挥舞之间,无生带出六昧神风,凡人若是被吹上,定然骨肉分离,粉身碎骨,魂魄不全。而这类神风,更厉害的是对河洛这种先天器灵,他们刚刚凝成灵智之身,心神与身体不能完全契合,若是被风吹了几次,定然支持不住。
东皇太一又一伸手,那金菊也飞了出来,噼啪在空中炸开,如同烟花一样,将空中星辰炸成团团肺泡,如流星一般,向神农飞去。
神农将赭鞭舞的漫天飞舞,又将大锤祭起,将分来的星球一一砸碎,周身围绕着一只赤色的火鸟,正是神农放出的一只朱雀,这鸟生在地肺当中,浑身的烈焰,神农也是偶尔得之,如今不得不使将出来。而更厉害的是精卫的定风针,根本不需要她自己控制,直接钻到大阵当中,追的阵中星器不停的斗转星移,防止被定风针定住。
仓颉抱着八爪鱼一样缠在身上的侯冈,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争斗,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事情,看着别人在自家的门口争斗,如同看电影一样过瘾,舒服啊。
当然,他仍旧暗暗的替神农等人加油,只是他也看出东皇太一,显然十分力只用了二分,剩下八分,只怕是在防备镇元子吧。
只是这二分力,却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弹指之间,就能让仓颉的草堂灰飞烟灭。
河伯洛水却依旧不停,那河伯手段层出不穷,似乎也颇懂阵法之道,那漫天的星辰,居然不能伤害他分毫,每次都被他以毫厘之间躲开,而那洛水,更加厉害,她的身边的空间仿佛都不稳定一般,仓颉总是看到撕裂了的空间露出里面的黑色。这种神通,简直骇人听闻,若非是准提能有这种神通,定然在诸位鸿钧弟子中稳坐首席了,只是这本是先天器灵独有的神通,即便是谁想学,却也学不来,只能灭了器灵,将法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倘若将来寄托执念,斩下化身,那就能完全领悟法宝的奥义,最终也达到这种效果。
只是,这毕竟是个长期的过程,若是无毅力之人,定然不成,况且,三尸最是难斩,而世人多不知有三尸之说,也就更不懂这能让法宝发挥十成威力的方法了。
“莫要拖延下去了。”
东皇太一心念急转,他一直顾忌颇多,最主要是怕收不住力,将仓颉的草堂给毁了,若是圣人怪罪,自己定然吃亏,只是如今拖得久了,他心中焦躁,知道机运流逝渐多,当下不再犹豫,左手往上一抓,一道巨大的钟影,垂将下来,只是一敲,当的一声,这次却是用上了十成的威力,莫说是万寿山了,即便是整个洪荒大地,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一下,仓颉附近百里的地面骤然破碎,无数草木灵性之物,直接被震得魂飞魄散,修为差的修士,也是不堪,多为重伤。只有那万寿山,突然幻化出一颗通天彻底的人参果树,散发出玄幻之气,挡住了钟声。而万寿山也是安然无恙。只是这一下,就让人族死伤超过百万。
那河伯迎面收到东皇全力一击,哎呀一声,身体顿时破碎,他在最后一刻,却是为洛水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威力,洛水虽然重伤,却并未如同河伯一样粉碎。
那河伯之身破碎之后,顿时演化成一图,东皇见状大喜,伸手要抓,洛水悲鸣一声,眼中闪现出决然之色,而那河图,也微微颤动,似乎要阻止着什么。
“当——”又是一声巨响,已经将全力化成东皇钟的东皇太一,万万想不到镇元子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不但挡住了他的东皇钟,还镇住了要自爆的洛水,那洛水的自爆,东皇太一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本想趁着这机会多了法宝,却不想镇元子半路杀出,居然不知何时,进了自己的周天星斗大阵当中,在看天上,那精卫神农,正与瑶琼斗得不亦乐乎,心中暗恨,嘴中喝骂镇元子,却将东皇钟祭起,就要往下砸。
却正在这时,天空中的遮天幡,又出现了一个缺口,从天上遥遥飞下一物,这一物飞的并不迅速,却似乎超越了空间一样,晃晃悠悠的飞到众人面前,仓颉洞心眼看的清楚,那图上勾画出太极生两仪之象,不是旁物,正是太极图。
果然,那图已经展开,镇元子的地气、洛水的水剑、神农的火鸟、瑶琼的风云,都被镇住,完全无法施展化形。而那图摇摇晃晃之间,却生出一股吸力,那河图一个瞬间,就进了太极图中。
众人都大惊,不知道这是哪家子的法宝,当时地书生出盘古影像,召唤六大圣器,也仅仅有仓颉的洞心眼看的明白,其余人根本就没看清到底是什么物件,所以自然也不知这太极图的厉害。
东皇太一大怒,手中的东皇钟滴溜溜转个不停,却正这时,那太极图中,陡然伸出一只玄黄大手,只一捏,就将周天星斗大阵捏碎,又一捏,就将东皇钟扔进了太极图中。
东皇太一啊呀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神色极为萎顿,却是硬生生的被人将自己的本名法宝扯了去,伤了元神。
“混沌钟为守护星辰的宝器,却被妖皇用来灭绝生灵,实属大逆不道。天庭失德,已是不堪。东皇太一,这混沌钟,我替你保管千年,千年后,派灵秀弟子,来昆仑山取。”
那声音浩浩汤汤,直入大江奔流一般,却被仓颉听出,正是太清道德至人,那太极图,果然到了他手里。
东皇太一气苦,虽然东皇钟在他手中作用不大,但却是妖皇的招牌,如今被人强取,实在是奇耻大辱,只是他也知道自己非太清道德至人的对手,只得忍气吞声,暗自思量着如何得回混沌钟。
那太极图转了两转,化作一道金桥,那金桥上,正是河伯,只见河伯一身素缟,头戴白绢,站在金桥之上,望着洛水,眼中垂泪。
洛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当真是天地之间,水流成河,泪流成海,一场洪水,就此而生。
那河伯终于下了金桥,化成一道图,正是河图。
金桥渐渐化成一金虹之气,贯与长空,那河图从中落出,掉落在洛水手中,洛水大叫一声,仰面摔倒,不省人事,却被镇元子一挥衣袖,卷到仓颉的草堂当中,脱离了素色云界大阵。
这场变故,让仓颉瞠目结舌,更让镇元子心中郁闷,又让神农觉得天外有天,只有那东皇损失了东皇钟,河伯身陨,洛水被情所伤,神志不清,而唯一得利的,怕只有那太清道德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