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终于再婚了。
在水果街的“皇都”大酒店,她宴请了她的同事以及她丈夫的朋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只有我一个是那么的冷漠,与这样喜庆的环境,是那么不合。
我站在楼梯口冷眼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妈妈和她的丈夫,他们是那么不相配,那个男人那么矮,不及妈妈高。所以,连婚礼她都不敢穿高跟鞋。
我一直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嫁给这么一个男人,比起爸爸他相差太远,想到爸爸我难过极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阻止这场婚礼。
吉时终于到了。
妈妈和她的丈夫站在那个胖子司仪的两旁,她的脸笑得那么灿烂,就像那些开到绚烂的玫瑰花。当胖子问那个男人愿不愿意娶妈妈为妻时,我看到他点头,我的心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接着那个胖子开始问妈妈:“林静宜小姐,你愿意嫁给黄正明先生为你终身合法的丈夫吗?”
“愿意!”
“不愿意!”
我和妈妈的声音同时在大堂响起,声音那么的大,足够让所有的快乐统统停止。
不到一秒,人群就开始躁动,大家纷纷回头看我,我一脸镇定地朝舞台走过去。
“妈,不要嫁给他。”我走过去拉住妈妈的手。
“木木,你疯了吗?”妈妈看着我两眼几乎能喷出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们母女俩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我不回答她。
“这个孩子......”妈妈一下就哭了起来。
“妈,我们回家,好不好?你别丢下我。“我也哭了。
或许是这几天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崩溃了,我的哭声越来越大,台下的人纷纷议论了起来,我才不去管,我只想留住妈妈。我不想也不愿意,我们的生活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打搅。
可是妈妈并不是这样想,她的巴掌那么快、那么狠地落到了我的脸上,她说:”木木,你在胡闹,我就当没有生你这个女儿。“
”胡闹?妈,你以为我是在胡闹。”我盯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说着,又是一巴掌。
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就变得那么轻,就像一块毫无重量的羽毛。胖子司仪和那个男人,一个左一个右,使劲将我俩拉开。
“滚开。”我狠狠地甩开胖子的手,对那对男女说:“祝你们新婚快乐!”
说完,我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店的礼堂,所有的来客,几乎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我的眼泪疯了般的往外流,我紧紧咬住牙,我对自己说,林木木,不准哭,不准哭!
走出酒店,我又折了回去,在商务中心买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我站在路边,把烟点燃,然后送到嘴边,立马就被烟味呛到直流眼泪,这是我第一次抽烟。我猛吸一口,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迅速地蹲在马路边干呕起来,又继续吸了一口烟,这次好多了,不再那么难受,也许所有的难受都被我吸进胃里,然后吐了出来。
我就这样站在马路上抽完一支烟,又点燃另外一支烟。直到抽完第五根烟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因为实在太难受了。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一刻,我是多么希望爸爸能在我前面,他可以保护我,不让我受到任何伤害。
“爸。”
电话通了,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电话那端传来爸爸熟悉的声音。
“木木,乖女儿,你怎么了?”
“爸,妈结婚了,她不要我了。”我说。
“我知道,这事你妈跟我说了。”爸爸停了停又说,“木木,爸妈离婚这么多年了,你妈总归是要嫁人的,这么多年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够苦的,你要学会体谅大人。”
“爸,我想去星城,我要去找你,我再也不要留在江城了。”
“啊?来星城,你妈愿意让你来?你学习怎么办?”
“我妈反正不管我了。”我哭道,“爸,我退学了......”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所有悲伤齐刷刷地朝我扑过来,我再也说不出话,眼泪无声的滑落。
“木木,你怎么了?”爸爸的声音传过来。
过来好久,我才有气无力的说:“爸,你快回来接我走吧,不然我会死在这里的。”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晚上,爸爸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江城,一见到他,我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妈妈和她的丈夫站在一旁看着我们。
我才不管,我才不让你们好过。
“林木木,你什么时候自作主张给办了退学手续,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妈妈的声音打断了父女重逢的我们,只是,此刻我一点也不怕她。
“您新婚燕尔的,哪有时间顾及您女儿我的生死呀。”我冷嘲热讽道。
“你......”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
“木木,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你妈说话。”说这话的是妈妈的丈夫。
我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关你屁事!”
“林木木!”
妈妈冲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记响亮的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我的脸上。
“你......林静宜,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我再也没有你这样的妈,不要脸。”
我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然后转身回到房间里,把门反锁了。
我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哭声,那是妈妈的声音。
可是,比起她打我的那巴掌,我觉得,更悲哀的那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说服妈妈的,她同意我跟爸爸去星城。也许是她真的对我失望了吧。
反正我是恨她的。
如果,她不唠叨我去水中,如果我没有那场劫难,如果她不再婚,也许现在一切安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的抉择,她的婚姻,毁掉了我的一生,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这个叫林静宜的女人,尽管她曾经那么爱我。
那些天爸爸一直在学校帮我办转学手续,我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爸爸打电话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去星城了。
我突然对江城,竟然一点也不留念,这个城市给了我太多痛苦,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么短短的一个月里面目全非。
命运真TM的不要脸。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坏人,却没有任何一个接收到惩罚。我十六年来认真读书,努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可是却让我承受这些生活里永远也抹不去的悲伤。
离开江城之前,我最后一次去了水中,去了那个我和童话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些花已经开始凋谢了,如同我的青春。
我在那片花园里最后一次哭泣,悼念我曾经拥有过的花季雨季。以后,这一切将永远不再会回来了。
“你真的要走吗?”
我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回头看到了一脸憔悴的童话,这些日子不见,他瘦了很多,嘴角多了很多胡须,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一圈。
“这里......不值得我留念。“我倔强的说。
”我呢?木头,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吗?“童话看着我说。
”不......不......童话“
”那个赌局还算数吗?“
”有什么用呢,童话,我现在不想谈这些。“我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
”对不起。“童话蹲在花丛中。
”对不起有什么用?童话,我们回不去了,对不起换不回我们的曾经,也换不回我的过去。“我哭了,再一次伤心欲绝的哭了。
童话走过来,突然抱住了我,我想逃出他的怀抱,可是却又那么怀念那些来自童话的温暖。或许是看出我内心的想法,童话把我搂得更紧了,我害怕了,挣扎着。可是童话怎么也不肯松手,而且他的吻就以这种强势的姿态落到了我的唇上,轻轻地,那么的甜蜜。而我是不可能得到那些甜蜜爱情的人。
”不要......“
我突然紧紧地咬住童话的嘴唇,很快血的味道弥漫了我的嗅觉。童话松开我,痛苦地蹲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笑了。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我弄伤了童话,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木头,如果打我,你能开心,能快乐,那你再来吧!“童话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放到我的手上。
”不......“我尖叫着,把刀子丢在地上。
”好,你不肯动手,是不是?那么我自己来。“
童话捡起地上的刀子,然后狠狠地在自己的手上划上了一刀,鲜血如洪水爆发般,涌了出来,迅速将他的衣袖染红。
”不......“我尖叫着扑了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木头,你始终还是喜欢我的,对吗?“童话咧着嘴笑了,只是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这个不要命的家伙,以为自残就能得到爱情吗?
真TM的太自以为是了。我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恨恨地骂道:”童话,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我会喜欢你吗?做你妈的春秋大门。“
骂完后,我心里痛快了很多,可是又是那么的难过,难过这辈子我都不会接受童话,即便是有那么一场小小的赌局,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们都做不到,童话做不到好学生,我也做不到忘记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之间有着永远也无法跨越的界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