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南宫袭襄,容轻羽不禁庆幸,那药可以让他昏迷七天。待那个时候,不仅她离开了,东楚也该恢复平静了,他醒来的世界也该是风平浪静的。而她容轻羽就是不今天离开,也终究有一天要离开的。
一步步,走向架着绞架的高台,一如以往的从容。都以为她这是去赴死,却不知道她是要走,走的却是另外一条路。
另一边,容赢夫妻眼见这一幕,心情也是异样的复杂。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自私……
但是自私又怎样,他们已然走到这一步,没有办法回头。
“夫君,他答应让我们见孩子最好一面的,会不会反悔呢?”容夫人跪在斩台之上,眸光始终在人群里梭巡着。着急的寻着那一抹能够给她感觉的身影,都没有将外面的一群人看进眼底般。
容赢闻言俊眉皱的死紧,却安慰道:“放心好了,那老家伙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上,谅他也不敢耍花样!”
容夫人听了,却并没有半分安心:“你我都是将死之人,就是他不信咱们的要挟反悔了,到了阴曹地府,咱们又能将他如何?”
一句话让容赢的心也跟着一凉,心底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但面上依旧镇定,只是看着妻子的眸子满含愧疚,幽幽开口:“夫人,为夫对不起你,自从你跟了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若有来世……”
“之前不知道是谁对咱们东主姐姐说,下辈子作牛作马也要还欠她的债来着,这都作牛作马了,日子还能好到哪里去?还想让人家堂堂公主再跟着你?那岂不是更对不起她!”
容赢话未完,就被人打断。
容赢听得愕然,猛然抬眸去看身边立着的络腮胡子侩子手。而两边的侩子手刚正的站着,脸上表情不动如山,哪里像是开口过的样子?
待容轻羽在绞刑架前站定,栅栏外的百姓群已经沸腾起来。官兵几乎拦不住,监斩官快速调来大批御林军镇压,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
正是今日监斩官的南宫袭铮淡望着远处的人群,眉峰皱起。望了眼身边蒙着面,静坐着的人一眼,南宫袭铮站起了身。
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女子因此抬起头来不解的看他,眼见他往前迈出一步,跟着赶忙紧张的站起来,捉住他的衣角,惊恐的唤道:“铮哥哥,你要去哪里?”
南宫袭铮闻言,微侧了身子,一边温柔的看着身边的人,一边轻捏了下她拽着自己衣袂的小手道:“月儿乖,铮哥哥去那边看看,一会儿就过来,你先在这边等铮哥哥一会儿,不要乱跑知道吗?”
女子面巾下的脸因此话皱起,小嘴嘟的都将面巾给拱起一块。但看南宫袭铮坚定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就在南宫袭铮转身的时候,没有看见身后之人低垂的委屈眸子里闪过一抹好似快慰的精光。而身后的人亦没有看见,南宫袭铮的眸子里一闪即使的颜色。
绞刑架前,容轻羽听见认识的脚步声,微微侧头,心中有些奇怪……南宫袭铮?
南宫袭峥在容轻羽身边站定,向两侧负责行刑的侩子手挥了挥手。
两边的侩子手便领命往旁边退开一段距离,让南宫袭峥与容轻羽二人单独说话。
南宫袭峥上下打量了眼形容苍白的容轻羽一眼,幽深的眼底讳莫如深。好一会儿,才双手束后,淡淡的开口:“二皇嫂,本王应该还可以这样唤你一声吧!”
“随你!”容轻羽回应的亦是无波无澜。
南宫袭峥不禁又看了容轻羽几眼,才又开口:“当初二皇嫂为本王求得免死金牌时,可曾想过有这样一日,居然是本王送你上断头台呢?”
南宫袭峥说完静静的看着容轻羽,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端倪般。
而容轻羽只是淡然一笑,不见半分气恼:“我若能预知未来,又何以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王爷此时问起这话题,不知所为何意?”
南宫袭峥闻言,瑰丽的眸子里波光微闪,又是一阵沉默。
少许,才又唇瓣颤动,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今日之后,不知本王还能否再识得如二皇嫂这般干净的女子,可惜啊……”
容轻羽听得疑惑,南宫袭峥这是在夸她?
不过,她活这么久,夸她漂亮者有之,夸她灵秀者有之,夸她冰雪聪明者有之,实在不能跟这些搭边的时候,还被夸过可爱。
干净?这词还是第一次被用在她身上!
“就是自小父皇多疼爱二皇兄许多,本王亦都没有嫉妒过,而今却着实有些羡慕!如果,人生要经历一些疼痛的磨练,才能得一点生命里的‘真’的话,本王道多想尝尝这滋味,哪怕人生苦短!”
南宫袭襄悠悠说完,看了眼容轻羽平静的神色,又继续道:“虽然以前你处事低调,但在本王心目中,这东楚最不可一世的人,舍你其谁?你不是不争不夺,只是不屑吧!韬光养晦了那么多年,一朝却为二皇兄葬送干净。本王想,也不必问你后悔与否……你的内力已然只剩两成了吧,本王想,那剩余的去了哪里?”
容轻羽之前还能淡然的听南宫袭襄近乎自哀的诉苦,听到这里却是心房一跳,然后开口:“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留给活着的人自保,也未尝不好!”到如今,已然明白,南宫袭峥夸的是她对南宫袭襄的感情干净纯粹。
想南宫袭峥也不是笨人,这是因为和司空寅月不能坦诚相见的因素,所以有感而发吧。也是因为,自古无情帝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