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羽,你这是认罪了?”南宫穹宇沉声问,眼睛紧紧的锁着容轻羽的表情。
容轻羽闻言,不动声色,然后两手撑着两边的椅背,勉强站了起来。一旁的南宫月离见了,赶忙上前扶住她。
那边容夫人与容赢见此,也是一阵紧张,尤其容夫人已经快走一步。却无奈被铁链牵绊住步子,不能前进。
“羽儿!”容夫人忍不住一声轻唤,仿佛是在压抑心底难以自制的母爱般,望着容轻羽的眸子里已然溢满泪光。
容轻羽听得这声唤,身子微微一颤,继而转向南宫穹宇的方向:“想来,无论容轻羽人不认罪,也皆是逃不过一个死字的吧!既是如此,皇上又何故多此一问,难道容轻羽不认罪,便可无事离开了吗?”
南宫穹宇被容轻羽这话一堵,顿时语塞。可是,谁又听不出容轻羽这话里的争辩?
众臣此时一片安静,欲待这最后的一刻到来。
是啊,容轻羽说的没有错……
然后南宫穹宇望了台阶下的容轻羽好一会儿,她也再没有分辩什么,仿佛已经默然准备好,准备承受将要降临的所有罪责……
然后,南宫穹宇向身边的太监总管挥了挥手。太监总管领命,当即铺开刑部侍郎提交上来的黄绢宣布最后的判决。
贤王南宫袭襄受贤王妃容轻羽蒙蔽,完全不知谋逆之事,无罪释放。容氏夫妇意图弑君在先,被判斩首示众。容轻羽谋划参与其中,因考虑到其曾对贤王的恩情,留其全尸被宣判绞刑。而容家,便由贤王南宫袭襄代为掌管,直到新任东主上任。
圣旨宣读之后,南宫穹宇本以为南宫月离会说什么,而自始至终,他只是安静的扶着容轻羽,未置一词。
直到容轻羽被廷尉压下去,关进天牢,南宫月离只吩咐了一句:毕竟她以为东楚奉献了大好年华,最后一程,便让她走的舒适一点吧。
于是,南宫穹宇很仁慈的吩咐狱卒,将牢房妆点成了一间产后休息室。南宫月离一直将容轻羽亲自送进天牢,站在牢房外,看着容轻羽从容依旧的走了进去,仿佛没有感觉到她身后一同进来的容氏夫妇。
进去以后,便根据感觉摸索到了床铺,跟着钻了进去,好似冷级的蜷缩了进去。
“羽儿……”容夫人见此,盈满眼眶的泪终究忍不住落了下来。
南宫月离看了一眼安静的蜷缩在上好丝被里的容轻羽,又望了一眼一旁的容氏夫妇。容赢的眸光锁在容轻羽身上好一会儿,听见容夫人的话,才开口:“你也不用喊了,我想,她应该知道,她不是咱们的孩子了!哪有亲生父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骨肉呢?”
容赢说,语音未明,也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为谁悲愤着。
南宫月离听得皱起眉峰,似乎想说什么。
“赢,我……”容夫人却是声泪俱下的更厉害。她想说,南宫穹宇答应他们的事情,究竟算不算数,他的话,究竟还能不能信?
“毕竟,你也顶着我们孩子的名活了那么多年,帮她尝尽苦难……是我们夫妇害了你,如果有来生,做牛做马,我夫妇二人定当极力偿还这世欠你的!”
容赢望着容轻羽字句铿锵的说,在说这话时,却感觉心头划过一道异样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容轻羽听见这话,这才从膝盖里抬起头来,也仿佛是这刻才想正视容氏夫妇的存在。
“还债吗?下辈子?就是生生世世,你们恐怕也还不了我今生要失去的东西……”容轻羽微微一笑,似是自嘲。话虽如此,却没有半分的责怪般。
容氏夫妇听得心房莫名一颤,然后望着容轻羽说完这些又埋首进膝盖里。因为容轻羽正好在这个时候难产,孩子早夭,让他们不得不将事情与自己夫妇二人造成的混乱影响联系到一起。
容轻羽算是一夕之间,失去亲子,失去丈夫,失去整个心血拼出来的容家盛世,最后是生命。这里面有多少东西是可以用金钱,或者说是一句抱歉可以偿还尽的?
这时狱卒也正催促,容赢夫妇也不能再说什么,被分别带进了另一间房。
“我去看看他……你……”可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他?后面的话南宫月离终究没有说出口,然后,转身往牢房更深处走去。
容轻羽听见南宫月离走远的声音,搁在膝盖上的下颌缓缓抬起。鼻息间是牢房里潮湿阴凉的气息,若不是她身处的房间被牢房被打扫过,她应该还可以闻见霉草的气味儿。
她感觉得到,阳光正从天窗照进来,落在她的肩膀上,肌肤因为变暖。可是那暖怎么也无法到达心底深处,她如今感觉到的,仿佛只有无边的寂寥与心痛。
到这刻,她不难过自己被判死刑,而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要因为这场蓄谋已久的死刑而被斩断……终究,他们的缘分要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容轻羽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被稍稍引回注意力……是南宫月离回来了。
这瞬间,有什么话欲涌上喉咙,又被她极力压下,不敢问出口。
“他现在,就在你身后的那堵墙后面!”这时,南宫月离说。
容轻羽听此,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回头转向那堵墙。
“羽儿,羽儿,你在那边对不对?是你的意思吗?你告诉我,让我喝下那药水是你真正的意思吗?”像是响应容轻羽此时的心声般。
从墙后传出她这么多年来见时痴情迷恋,不见时又朝思暮想的声音。那本低醇的声音比之平时暗哑了许多,还透着深沉的痛楚与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