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啊,注定了,他与她最初相识的原因,让他们最终殊途不同归。
“叩”!轻微的声响,是来自容轻羽搁放东西的动作。
南宫悠云没有去看容轻羽置放在他琴案旁的小瓷瓶,而是一直定定的望着她被蒙睛丝带遮住的眼睛部位。没有一刻比此时想念那眼睛后的清灵颜色,可惜,再也看不见……
“月离哥哥让我将这个给你!”最终,容轻羽首先打破了沉默。
南宫悠云闻言漆黑的眸色微闪,眼底始终都印着眼前人的容颜,而这样的眼色若让旁观者看见,应该毫不怀疑他会将她的影像已经刻入灵魂,希望下次……希望下次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认错的决断。
“他有话给我吗?”南宫悠云好一会儿开口,可以听得出轻柔声音里的沉痛。
容轻羽闻言沉默了一下,有啊……
那一日,南宫月离说:“丫头,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所以,如果真的累了的话,就不要再强撑了。试着放开一下固守着的一切,去外面没有他的世界走走吧。其实……云弟一直都在等你!不过,当年我拒绝给他玄机引后,他负气去了南疆,寻求巫蛊之术,后来一直靠蛊虫维系生命,但南疆巫蛊之术终究时限太短。此去南疆,如果,你觉得可以,就把这个给他吧!不想回来,就不要再回来了!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但是和云帝一起,我相信,至少他负尽天下,也断不会伤害你……即使你们的初识并不愉快,但从另一个角度说,他极端的性格或许会比北辰适合你……”
“他说,让你珍重身体,不论如何,你终究是他的好兄弟!”容轻羽最终说,只字不提其他。
南宫悠云听得眸光微闪,这次移开望着容轻羽的视线,望向桌案上的小瓷瓶。然后下意识的伸出手,拿起小瓶。
当瓶塞被拔出,那仿佛眼泪的咸涩气息传来,南宫悠云眸色微变:“绝情泪!”
“或许,绝情泪并不绝情!”容轻羽听得南宫悠云语气里的惊讶,跟着道。
南宫悠云闻言才缓了神色,幽幽看了容轻羽一眼苦笑的开口:“其实你用不着为他解释,他将这药给你带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都是有违东楚祖训的事。他既能这么做,就足以说明,有什么东西已经胜过了东楚皇族的祖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情泪吗?你可是当真绝情?”南宫悠云说到后来望着手里的小瓷瓶。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口,最终化作一声无言的叹息。
容轻羽没有应南宫悠云的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
只因为他的问题,又何尝不是她曾经问过的?
“当年,皇兄一心入道,他为了有一天能撇开皇位的束缚,没有任何羁绊。所以娶你大姐为妃五年,而不同房。谁知你大姐痴心相随,一直默默等待。后来皇兄只得炸死入玄门,最终得忘情泪而绝情长生时。我就想问他,忘情之后,心底留下的还会有什么感觉,当真是六亲不认?那个时候,也正逢你与北辰离开东楚去游历,离忧与你二姐突然失踪吧。万里江山,独剩下我自己……我就很想……尝尝那泪的味道。直到皇嫂自尽而亡后的某一天,我经过旧时东宫,看见皇兄一个人在里面,看见他背过身时悄悄隐去的眼泪。我就该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南宫悠云说到这里,抬眸望向身边的人,看见她唇瓣噙着的一抹戚然。继而勾唇一笑:“当年,我离开宫门,也有人骂过我冷血无情……有人为绝情而长生,有人为长生而绝情。羽儿,你能帮我解答,如今,我为何还要长生吗?”
容轻羽闻言心头除了默默的为这些旧识的朋友默痛,也依旧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就像她无法回答北辰流亭的问题一样,爱她的人,她不想伤害,她爱的人,她想他幸福。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却弄得大家都是殇。
而仔细想想,她做了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合欢,何欢,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生有何欢?”而没有你,我还要长生作甚?南宫悠云自嘲一笑,捻起一朵坠落琴身的合欢花。后面的话,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百年前就知道,没有北辰,对她而言,生又有何欢?
既然错过了时间,他也依旧不强求,如百年前般,放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你走吧!”望了始终沉默的容轻羽最后一眼,南宫悠云自己站了起来。然后不再看身后人一眼,转而背身离去,期间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而没有人看见,南宫悠云转身之际,沉寂了百年的泪无声的滑落他的俊颜,跌入衣襟内无人知晓。
容轻羽站在原地,知道南宫悠云没有拿走那瓶药。虽然他后面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他的心情她又怎么会不理解?但是理解又如何,她没有那么多的心去回应。只因她的心很多年前,就已经遗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再难离弃。
“这东西忘情的说法,真的是假的吗?”这时耳边传来北辰流亭清醇的声音。
北辰流亭慢步走到容轻羽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望了琴案上的药瓶一眼。容轻羽闻言心底有异样的情绪上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或许不假……”
北辰流亭听得这话,奇怪的望了容轻羽一眼,分明听出她话里有话。
“至少,饮它可得长生,是自古以来都没有错过的事实!”容轻羽又说,拿起那桌案上的药瓶,轻捻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