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一眼木踏上的赵承昀,见他紧握双拳,道:“信陵王在的话便不会让庆国那般嚣张。”
隔天后,暗卫来报,说船已经抵达海口范围,随时等待紫然命令。终于要离开了,说不清什么感觉,对未来有点迷茫,阔别故土十五年,感觉陌生又新奇。
紫然倚在床头,嘴角勾起魅惑的弧度,脸颊点点绯红,像三月初开的桃花,眼角光华好似露水晶莹,手微微拖着腮,“海面行驶也像云城孤舟泛湖般,摇摇晃晃让人迷离……”
我才从湖边净身回来,头发还滴着水,风一吹身子起了鸡皮疙瘩。本想赶紧上chuang捂着,见这么一美男,衣衫不整,眉眼含春的在我床上,我吞下口水,不敢过去吃,怕啃不下来倒被吃抹干净。
紫然的诱惑不是一两天,往常我还能定定地推他出去,可今天感觉不一样,夜郎的船停在边上,随时待命,和他似乎又近了一步,等驶向海面一切不能回首,内心的yu望也会随之爆发。
我坐在凳上,偷瞄一眼,转身背对他,努力调整心态。
背后起了轻笑声,被一双手臂环住抱了起来:“珑儿遇见狼啰~”
…………
步出内屋,一道明黄身影闪入眼帘,身姿婀娜,发髻上插着鹅黄色羽毛发簪,脚蹬白靴,腰上别了把小刀,正在桌前忙活。
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扑鼻而来,带着清冷的芳香,宁儿转头眼里含满笑意:“龙主早…国、国主早。”看到我身后的紫然,脸上闪过一丝悲凉,很快便被笑意笼罩,似乎刚才是我的晃眼错看。
“啊,那个,其实他昨晚只是……”我打着哈哈欲解释,被一个人用力揽住。紫然低声在我耳边道:“等我。我出去下,回来再温存。”声音虽小,木屋更小。
好了,这下不用解释了,全给误会了。
可怜我没吃着肉,还倒给钉上“饱了”的标志,早知道这样,昨晚就该遂了紫然的意,把理性抛诸脑后,让身体本能做主。
昨晚紫然抱我一宿,说了几句悄悄话儿,什么都没干,他说要等,等着我们大婚时候。
宁儿继续捣弄梅花,赵承昀闭眼养神,气氛微妙。
我咧嘴哑笑,冲赵承昀打招呼。
他只是淡淡一句“恩”又继续养神。
“龙主,咱们把这个带上船吧。到时候满船都是梅花香。”宁儿弄好梅花,把它放到窗口边,有风吹来,屋内即刻溢满清香,她频频颔首微笑,表情满足愉悦。
我松下心,笑着拉宁儿的手,迈向外面:“那边是梅花林,我们多去摘点,这花保存得久,等到了夜郎说不定都还没谢呢。”
宁儿闻言,笑了:“是吗?那真要多摘点。”
天上下起梅花雨,片片花瓣飞舞,一道明黄身影窜上窜下,阳光洒在她鹅黄色羽毛簪上,她像一只树莺,挥舞着羽翅,婉转啼叫,感情至深地来回于梅花树之间,去捕捉传说的美好。
宁儿翩翩落下,满怀的梅花,“龙主,够了吗?”
“够了。”我笑,眼角瞧见她脚下一处,伸手捡起,是个半拇指长的小瓶,里面依稀见一根银针在里面,“宁儿,这是你的吗?”
宁儿笑,拿过小瓶,“是我的。”重新放回了兜里。
我微笑,伸手拿过一些梅花,“走吧。”
今天的晚膳特别,因为是在小木屋最后一顿。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三国,前往夜郎。
赵承昀脚伤没好,紫然原本打算让他自生自灭,可在我坚持下,决定把他送到渝国领地。
正当我“扑哧,扑哧”喝着小米粥时,头顶“刷刷”两声,几道银光射来。
紫然身形一展,长袖一甩,挡住暗器的时刻,袖中几根长钉射了出去,外面几声闷响。有人落在屋顶,声音细微,看来身手不凡。
“宁儿,保护龙主。”话音未落,人已掠出,和屋顶来客打斗。
顶上发出兵器响声,人似乎越来越多,我担心紫然,不知道他和暗卫能不能应付这么多人,“宁儿,你上去帮帮。我没事。”
宁儿望着外面,似乎没听见我说的,我扯扯她的衣袖,“宁儿……”
突然,心一紧,已经来不及躲避。宁儿转身伸手一掌,打中我的胸口,把我逼到木塌边。
我转身看赵承昀,他死死地盯着宁儿。再看宁儿,见她凶相毕露,半点可爱秀灵的样子都没有。
我暗叫声惨,来不及反应,木塌下的地开了个洞,身体一轻,和赵承昀一起掉了下去。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胸口传来痛疼,喉间有淡淡甜味,一张口,嘴角有液体溢出。我捂着胸口从赵承昀身上滚下,伸手去摸他的嘴。他明白我的意思,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能说话。挣扎着站起,眼睛终于适应黑暗,有淡淡的光从顶上透下。挪到光下才发现,原来这里是小木屋底下,我正站在木屋正中,头上是木板,光是缝隙处透来。
宁儿在上面,拿出一个小瓶,正是梅花林我捡起还给她的半指小瓶,里面还有一截银针。她眼睛瞟下,打开小瓶拿出银针,咬着嘴唇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扎去。然后身体开始抽搐,吐出大口鲜血,倒在了地上。
我愣住,伸手去,却发现手没到木板就被挡住了,像一面玻璃隔在我和木板中间,伸手勾不着,敲打也在里面闷闷作响。外面动静里面能看见听见,里面动静可外面却看不见也听不见。
完了,特制密室!原来早有预谋!
我死命敲打几下,毫无反应,正当思绪乱麻时,紫然闪身进了木屋,心里猛然恐惧起来。他的衣角带了血,神色紧张,抱起宁儿问:“珑儿呢?”宁儿咳嗽几声,指着屋外:“被…被人抓走了,还有…那…”她指向木塌意思是赵承昀也被抓走。
我大惊,更加用力拍打“玻璃”,吼着“我在这里”,急得顾不上胸口疼痛,眼泪都快逼出来。
“鹿鸣针,是玺主?”紫然探上宁儿手腕,眼神犀利如刀。
宁儿点头,晕了过去。
紫然给她塞下几颗药丸,眉头紧锁,脸上恨意四起,周身涌出阵阵杀气。
那一刻,我真的怕了,不停抚眼睛,不让泪水模糊视线……心却跟着带起的衣衫渐渐下沉,生离死别,我要经历多少次才能得到幸福,难道真的注定站在幸福门外,却不能进去?
十五年,当我放手过去想与那个人执手未来时,老天真的半点机会也不给?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还记得四岁,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的你神气像骄傲的雄鹰。偏偏我打击你,说你顶多是公鸡。
你耍坏,卖了我,却找我十五年,几乎放弃所有,被欺骗,被下毒,被脏手触碰,却不叫苦,固执地继续找我。
十五年后,我们见面,你说的第一句话是“因为要给她买棺材,所以出卖我”。我的胳膊被你拧断也是你治好的。
因为一句“你欠我的”,我们走到一起,去缙云火山摘血泪垂,一起面对赵承昀,一起偷杨少白的寒铁水……那晚跟你孤舟泛湖,你的手那么暖。你说“要紧紧抓住,说好不放手了就再也不放手”
我们如此亲昵却不逾越,因为你说要等,要等我们大婚的时候……求你,在找找……
终究。他起身。
声音渐远,像从遥远的天边而来,“不管是谁,我都要杀了你。”
……紫衣白云,像飘渺的烟云消失……
“哐当”一声,有东西掉下。我绝望地抬头,一支梅花簪躺在眼前,泛着猩红的光。伸手,却只碰到冰凉的触感,如同我的心,又一次没入死寂的水中。
几个暗卫进屋。
“国主、怎样?”
“国主已经上船追击贼人。我们随后。”
“等等,还有这个。”
暗卫捡起梅花簪,背起宁儿出了木屋。
忽然,安静了,有窒息感袭来。
我瘫倒,瞧见地上有水迹,伸手想抹掉,却越抹越多。
注定要分开,是不是?
“咚咚咚”,密室传来声响。我寻声探去,原来是赵承昀在敲打地面。
“你想说什么?”我问道。他皱眉,手在地上比划。我看明白了,他说扶他起来。自从他受伤来,也不知宁儿给他用了什么药,伤口虽然愈合很快,但双腿却不能动。
“你有伤,硬要起来……”赵承昀皱眉,我收声,只好照办。
可是,你也太沉了!
好不容易扶他起来,把自己当成靠垫给他靠。他居然凝神聚气,身体突地变重,伸手对着我们落下那扇暗门一掌。
与此同时,我不堪重荷,倒了下去。
这下还清了,也让他压了我一次。
有大片的光透下来。也有血腥味钻进鼻孔。
赵承昀在我手臂上写:走。
木屋一片狼藉,顶上破了大洞,赵承昀躺在密室里,眼睛闭上。
“等我,我会回来。”
奔出木屋,朝港口狂奔。
此时,月高风吹,花香满溢。我终于停下脚步,蹲下,抱膝。
呜咽之声幽幽传来,不是别处,是我这里……夜郎的船停在哪里,我不知……
有浪人在唱“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