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编城太守府,士燮的书房中此刻只有士燮士徽两父子相对而坐,士徽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带有些惊讶,看着紧锁眉头的士燮忍不住说道:“父亲,你真决定了?”
士燮眼中透着一丝无奈,原本以为江东自那小霸王死后,就再不足以对交州构成威胁,却不想,其继位者居然更厉害一些,短短一年时间,民心士气都完全稳定下来,照此情况发展下去,江东终将成为一只比孙策在世时更加凶恶的猛虎。
如此一来,若江东向西不能打败刘表,他只有南向吞并我交州一途,就算他打败了刘表,不出数年,交州亦不能保,如此除了对孙权示弱,还能如何?
“和亲一事,为父已思虑良久,今唯有此一途,或可保全我交州之地,除此以外,再无他法。”士燮无奈道,“前者被派往荆州商议结盟之事的南阳许慈,与我禀报时曾言,荆州刘景升,非是孙权敌手,江夏黄祖,更一无能之辈,若将交州安危寄予此等人物之手,败亡可期矣。”
接着,士燮又说道:“孙权有一堂兄,名为孙瑜,现已二十四岁矣,甚得孙权看重,今被任命为恭义校尉,想来再过两三年,当可为一郡太守。阿婧为人聪慧,貌美端庄,将她嫁至江东,与孙氏结亲,再合适不过。”
竟连和亲对象都想好了,士徽也知道老爷子这是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劝阻,只是说道:“阿茂与阿婧自**好,今阿婧出嫁,是否将阿茂召回?两人这一别,今生恐怕再难相见。”
士燮想了想,最终轻轻摇了摇头:“半月前曜仁来信,阿茂亲率四千精兵南征,如今已在千里之外,召之不及。且二人姐弟情深,若阿茂得知阿婧将远嫁江东,毅然率军回返亦未可知,如此南征之举岂不半途而废?其间所费钱粮,当于何处弥补?再者,阿茂若返回龙编城,或许会百般阻挠此事……”
“此事乃是父亲决定,阿茂岂敢胡来。”士徽以为在老爷子心中士茂有些骄横,作为父亲,他急忙为士茂开脱道,“纵使他与阿婧感情深厚,然但凡父亲决定之事,他必定不会多言,想我交州处于如此境地,阿茂必定能体谅父亲的一番苦心/。”
士燮知道士徽的想法,虽然自己说那番话的意思不是士徽所想那样,但士燮也懒得解释:“此事已定,我当于明日派遣使者前往江东,得到答复后尽快将阿婧送过去,你回去之后,亦当早做准备。”
“孩儿知道了。”
等到士徽离开之后,士燮一下子仰躺在太师椅上,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我交州将暂时可保无恙,阿茂,十数年之后,你可曾准备好?”
士徽下午回到士府,将士婧叫道自己书房中,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当亲生女儿养育了十八年的美貌女孩,有些黯然伤神。
虽然当初领养她的目的,就是为了与任何有用之人和亲,但人总归是有感情的,何况对于这样一个自小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女孩,谁人不喜爱?
如今爱女就要远嫁江东,今生再不能相见,想到这里士徽心中就有点不好受。但是他却又不得不这样做,比起士婧,或者说自己个人的得失,整个家族的存亡才是最先要考虑的,江东,自己实力不足以对抗他,只能主动示好。
“父亲,不知唤女儿来有何事?”士婧俏生生的立在士徽面前,轻声问道。她从士徽的神情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妙。
“阿婧,你今年多大了?”士徽将飘远的思绪收回,看着士婧问道。
士婧身体一颤,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答道:“父亲养育女儿,已有十八年矣。”
“这些年,我士家待你如何?”
“父亲待女儿视若己出,可谓恩重如山。”士婧的声音已经开始带有一丝颤抖。
士徽心中突然一叹,这孩子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还是如以往那般聪明啊,当下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父亲今日已经决定,将你嫁给江东之主孙权堂兄恭义校尉孙瑜,今日唤你来,只是提醒你要早做准备。”
听了士徽的话,士婧呆立当场,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江东?岂不是距交趾数千里路?阿茂……与阿茂今生还能再见吗?
作为士家养女,士婧早有为政治牺牲的觉悟,却一直未曾料到,自己竟会被嫁到数千里之外,虽然交趾地处蛮荒,可这里却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人物、花草树木及所有的一切,让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身边将没有一个亲人陪伴,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更让她感到痛苦的是,如此一来,恐怕与士茂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再见的机会,她,不舍!
但是,转瞬士婧又想到自己与士茂的关系,就算留在龙编城,又能怎么样呢?难道与阿茂生活在一起?这完全是害了阿茂啊。
士婧能看出士家如今对士茂的看重,如果因为自己而使士茂与家族决裂,士婧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士婧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自己,终于不用再担心与阿茂将如何相处了,嫁到江东,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与其不能常相厮守,不如从此天各一方,也好早日忘却彼此。
阿茂,忘记阿姐吧!
“女儿知道了。”士婧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知父亲还有何事?”
见士婧很快就恢复正常,士徽稍稍放下心来,这孩子,心性也很坚韧啊。一摆手:“今日唤你来只为将此事告知与你,现在已无他事,你先下去吧。”
等到士婧走到门口,士徽突然毫无征兆的问道:“阿婧,可曾怨过为父?”
“是父亲将女儿养育成人,女儿自也应该为父亲做些什么。”士婧也不回头,说完之后,便走出房门。
得到士婧的回答,士徽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却更加的感觉浑身无力,听着士婧走远的声音,心中很不是滋味:阿婧,是为父有愧于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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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千多里以外,士茂正带着四千精兵与数千蛮夷对阵,双方相距不足千步,相互间连对方的衣甲都依稀可见。
两军对阵,大将比拼无疑是激励军心士气的最好方法,狰虎的武器,早已换成了将做营打造的一双大铁戟,此刻他正持戟立于两阵间,傲然看着对面的数千蛮夷,眼中满是轻蔑,放佛他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千蛮夷大军一般。
在他身旁,已经有十多具尸体倒在地上,在这些尸体中,不乏高大威猛之辈,身上也有甲片护身,一看就知道在蛮夷中有一定地位。
狰虎一提缰绳,战马人力而起,随后鲜血淋漓的双戟猛的一指对面数千蛮夷,口中发出巨雷般声响,气势之盛,竟让对面蛮夷纷纷低下头,不愿与其对视。
就在刚才,狰虎两招将他们族中最英勇的勇士刺死在地,然后面对蛮夷族中三个勇士的围攻,他却只在瞬息间就将三人斩杀,而后又有十人上前,如今也成了地上的一具死尸。
狰虎的勇武,已经将这些蛮夷吓得胆怯,如果可以,他们不愿意与狰虎碰面。
士茂本阵中,彭章见狰虎如此得意,早按耐不住,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士茂,只见士茂轻微的点了点头,便纵马飞奔而出,大喝道:“牙门将彭章,前来取尔等性命。”
奔腾的战马上,彭章所穿的鲜明的盔甲不断晃动,在阳光下闪耀着点点星芒,仿若天神下凡,气势丝毫不弱于狰虎。
在距离狰虎十步左右时,彭章大喝道:“可敢与我前去破阵?”
“有何不敢!”狰虎应了一声,策马与彭章并行,虽只有两人,但气势却堪比千军万马,直直冲向数千蛮夷。
蛮夷的弓箭射在两人盔甲上叮当作响,却根本不能穿透,两人只需拨开射向战马的箭矢即可,等到两人冲到蛮夷面前,各自挥舞手中兵器,一时间蛮夷死伤一大片。
士茂见蛮夷气势早被二人所夺,时机已成熟,果断的下达了攻击命令,四千士兵齐齐呐喊,声可震天,直扑蛮夷而去。
士茂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张霖等亲兵则随侍在侧,如今士茂练武已近一年时间,兵器在手,普通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杆银枪,早被蛮夷鲜血浸透。
这数千蛮夷的抵抗意志并不强,等到士茂率大军赶到,立刻就溃败下去,兵器丢了一地,士茂则率众军不停在后面追赶,尽量将每一名蛮夷活捉。
在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控象人一族首领见到这一幕,不免在心中感叹,这样的军队,岂是任何一个蛮夷部落可以抗拒的?心中不由为当初的投降感到庆幸,虽然这些狡猾的汉人向他们索要了大量的财富及粮食,但族人总算是保全了下来,如果不投降,恐怕全族都已沦为奴隶了吧。
数日前士茂击败控象人一族的象阵之后,他们便举族皆降,如今是士茂对其他蛮夷部落的第一战,他也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汉军的强大,即使不用阴谋诡计,堂堂正正一战也没有谁能与之抗衡。
这一战,士茂共俘获了千余蛮夷,其余的遁入山林,追之不及。
一路行来,士茂也是在考虑将来通往西方国家到底该走那些路更合适,摩揭陀国就处在他的正西方,有些地方因为大山相隔,必须的绕一段路程才能继续前进,那么沿途的蛮夷就只能威慑而不能将他们化为死敌,否则以后商队势必一路上都不安全。
对于这一千多俘虏,士茂的打算是用他们来换一些粮食及珍宝,也算是卖这些部落一个人情,既让他们见识到汉军的强大,又不让他们对汉人产生怨恨,以后商队路过,他们自然不敢怀有非分之想。
况且商队还可以通过与他们的物品交易来换取他们的好感,如此一来,商路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有事让他们出兵相助,想必他们也不会更不敢袖手旁观。
因为接下来,汉军将在这蛮荒之地创造一个无敌的神话,让他们知道,没有谁能抵抗汉军的征伐,他们所能选择的,就是有臣服。
商路沿途蛮夷士茂只是让他们屈服,但对于偏远地方的蛮夷,士茂此次来却没安好心,西于县如今严重缺乏强壮劳动力,他自己在西于县就有十万亩良田需要人耕种,将做营人手也不足,抓这些蛮夷回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有了大量的免费劳力,才可以开荒种田,西于县的粮食才能做到自给自足,毕竟如今的西于县,可是多了一万多人不从事农业生产的。
此刻,一场战斗刚刚结束,士茂已经在思索下一个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