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的一生,像极了我的一生,又不是我的一生。
没有具体的朝代和年份,只知道那会儿男风已悄然兴起。
山涧潺潺流水声,姑娘嬉戏笑语声。噫!姑子打坐念经声,婴孩破啼哭闹声。
你们瞧,那儿有个姑子。只见树荫下有一姑子依树打坐,闭目捻珠,嘴里面嘟囔着,想是佛经。打眼一看,就在旁边,一个素布包着的婴孩是不是发出稚嫩的哭叫。姑子不为所动,让人好生怜惜。
几个待字闺中的姑娘,相约山上踏青,见到如此场景无不一脸诧异。一看起来就很嬉闹的姑娘掩面笑道:如今这世道,姑子都有了娃了,还有什么能不遇见的稀奇事了。其他几个姑娘也不自觉地一阵发笑。只见其中最为清秀靓丽,衣着素雅不失大方的姑娘走向婴孩,将婴孩小心抱起,一脸的喜爱惊讶道:这娃儿眉清目秀,虽未长成,光看着现在这股子可爱劲儿,长大了一定好看的很。不自觉的在怀中轻摇。说来也奇怪,婴孩居然停止了哭闹,呆呆的看着这个姑娘,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那几个姑娘也凑上前去,那个嬉闹话多的姑娘调侃道:这么喜欢娃儿,何不自己生一个。一旁的几位更是乐的不行。这会儿只见那姑子放下了手中的珠子起身来,除了抱着婴孩的姑娘没动,其余的都上下打量,谨慎小心了许多,想必也是怕过分了吃斋念佛的人。
抱着婴孩的姑娘也小心得行了个礼,看了看怀中的娃儿,对姑子说道:师太,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渴了,这些我也是不懂的。说完把婴孩递了过去。姑子接过了娃儿,也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弄得所有人都不太自在。沉默小会儿,语重心长道:这娃儿想必是跟姑娘有缘,不过是好是坏,何时缘起,何时缘灭...姑子顿了一下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何许?所有的姑娘都有些不安和不解,尤其是刚才抱娃儿的姑娘。
徐望月。姑娘怯怯的回答道。姑子一愣,闭目若有所思,念道:对花情脉脉,望月步徐徐,刘阮今何处?绝来书!
再看了一眼望月:姑娘珍重。随远去。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城外宋家镇,临徐村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好似热闹。原来是徐家嫁女,常理说应该是件喜事,不过那徐家二老脸上何来的一点点喜悦之情。目送迎娶的花轿渐行渐远,老两口面色两难,唉声叹气回了宅子。
再看那花轿之中,新娘更是面无颜色,若有所思,情不知所去。这便是那日抱娃儿的徐望月,看来时光荏苒,今日便要是他人之妻。没有喜悦,没有惊慌,只是小腹略有突起,不以当日比较也是难看出有什么异样。
缘由那日山上与一男子邂逅,更是晚归赏月。长此而往,早已心生情愫,甚至云雨之后,仍没有媒妁之约,父母之命,男子也并无心要娶,奈何望月羞于启齿,毕竟也是书香门第,女儿家家怎可求嫁。不久,望月喜脉之象明显,本就是不大的村子,很快的传到了徐家二老那里。望月着实着了急,这世道女子贞洁如命一般,能做出此等之事,非是强迫,则是爱到深处情难自控。可男子得知此事,转天不见人影,未留一字一句便再也没有音信。
望月从不敢信到不能信,再到不甘心,终日惶惶不安,郁郁寡欢。奈何腹中有孕,又能隐瞒几日。不久便向二老坦白。徐家二老素来吃斋念佛,不可造孽,但人言可畏,于是托媒人速找人家,盼女儿早日出嫁,于家族于望月都是好事。
邻村钟家原有良田,牲畜,家业虽谈不上大富,也算大户人家。钟家少爷钟士启,好赌成性,家业败光,父母无望而去,只剩得良田些许,奈何钟士启无心过问,终日里出入赌庄。望月虽是书香门第,貌美如花奈何如此境地,无心挑选更是无从选择。择良辰吉日,大婚。
娶亲队伍路过一条乡间小道,路旁正是当日的姑子,拉着一个刚会走路步履蹒跚的男娃儿,不过乖巧可爱,不吵不闹,更是眉眼清晰,少有的俊俏。花轿刚过,姑子长叹摇头,闭目沉思良久。先是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无奈道:如今还未成形,尚未到人间,便怨气冲天,戾气显露,将来定是个害人的孽障。又对着手中牵着的男娃儿说道:在宇,这孽障只有你能来降,日后定要除了这个孽障。男娃儿看着姑子,似懂非懂,嘴角一丝邪笑,撅起嘴来,似不情愿似撒娇。
钟士启如此境遇娶此娇妻,自然欣喜若狂。虽外有流言蜚语,但未亲眼所见。虽嗜赌成性,但天性不坏,自望月嫁入钟家,赌也是偷偷去赌,家中度日钟士启也是百般想着,多于两三好友以小买卖为生。日子清苦且平淡。而望月,则真是从未舒展眉眼,思绪万千。常莫名发呆,心不在焉。
九月后,望月产子。顺利。望月如同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头。流言蜚语早已随着时间消散,毕竟怀胎十月实则九月,此事人皆知,更没有了闲言碎语。产婆接生更是惊讶接生至今,从未见的如此眉清目秀,肌肤白嫩的男娃儿。钟士启更是欣喜得子,刚看见第一眼便觉得肌肤如雪,楚楚动人,起名钟楚儿。
时光流逝,转眼过去十四年,楚儿出落得面容惊艳,邻里乡亲无不知晓。常以此为题,津津乐道。一个男娃儿长得唇红齿白,眉眼如凤,五官精致至极,肌肤如玉如雪,身材纤细高挑,如清水芙蓉,妖艳妩媚,妙曼婀娜,举手投足优雅得体。这世上再好的赞美少女之词,用在楚儿身上都不为过,也都无违和。
望月这些年将楚儿视如珍宝,悉心管教。于是楚儿七岁背诗写字,十岁作对吟词,十四岁之时更是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大概是对楚儿生父过分思念,望月对钟士启一直不冷不热,也本就是不爱的人,最多也就是亲情。而对于楚儿,或许是唯一可以寄托相思的方式了。
这日,如同往日平淡安稳。钟士启依旧早出晚归。晚饭时,例如往日等着钟士启回来,母子俩在屋后的花园里,母子俩相依而坐,望月望着天上刚出的月亮若有所思,时而放空,时而凝重,时而悲戚,一语不发。楚儿早已经习惯,母子俩从楚儿记事便常有此景。
忽有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听声音不像一人。望月惊的反应过来,家中少有人来,若是钟士启从不会这般,望月警惕的让楚儿先进里屋,独自去开门。这门栓一开,眼前直立立的站着三四个大汉,身材魁梧,面相恶恨。望月确实没见过如此场面,不过却也没怕。只见带头的大汉看着望月,眼神中露着阴暗和猥琐,粗狂的声线发出一声:你是钟士启的妻子?跟我们走一趟吧!望月一惊,问道:何事?我与几位并不相识,你要找我夫君?他还未回来。后面一大汉突然怒吼:我们当然知道他没回来,他在我们赌庄欠了那么些钱,至今分文未还!当日立下字据,没有钱还,就把你卖给我们老爷做丫鬟!走吧!说到这儿,几个大汉淫笑,这声音,这句句话都如同五雷轰顶,将望月吓得退后两三步。带头的大汉又说:什么时候钱还上了,你就可以回来了!
里屋的楚儿早就坐不住了,爬在门缝里将眼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听见母亲与这几个大汉的对话,更是对钟士启立下字据一事气不打一处来。楚儿冲了出来,拉着母亲的胳膊,挡在了母亲前面,对这几个大汉怒喊道:债是不是我母亲欠的,不准带我母亲走!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我母亲一介弱女子!有本事你们去找钟士启。
几个大汉见眼前这般情景,又是好笑又是暴怒,带头的大汉一脚将楚儿踹的老远坐在地上。望月见状赶紧过去抱着楚儿,在楚儿耳边轻声说:楚儿别闹,等下母亲跟他们走,你悄悄随后,别让他们发现你。到了地方你找到后门,在那等着母亲。一定要小心,母亲一定会来找你。转脸又对着几个大汉冷冷的说道:我跟你们走,别伤害我的孩子。说罢站了起来,将楚儿扶起扑了扑楚儿的衣服,笑了笑说:记住母亲的话。随后与几个大汉走了。
楚儿看着母亲的背影,只感到凄凉入骨,瑟瑟发抖。
楚儿未忘记母亲的话,悄悄的跟着。其实这一切钟士启都在屋外的墙边躲着偷看着,钟士启敢怒不敢言,字据是自己立的,钱是没有。想着出现也改变不了结果,反倒受一顿打,便一直躲着。钟士启以为只是将妻子带过去做几天丫鬟,伺候几天人,待到凑足赌债,在赎回来便是了。可这一切哪有这么简单,要知道钟士启这个赌鬼娶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十里八村谁不知道。
这一别是福是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