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神!南海之神!西海之神!北海之神!四海之大神啊!唤醒眼前……"我在琴子额头上画着五芒星,吟着咒语。
但是咒还未完成,林中狂风大起,地上的蝶翅飞起,就像生前的模样,铺天盖地地飞舞,将整个空地笼罩在残翅中。
我本能的俯下身体,护住昏迷的琴子,但是当我低下头的时候,刚还昏迷着琴子,突然睁开了眼,笑得一脸妖媚,秀口开合:"没想到你竟然是我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芦屋君,我那个姐姐应该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你在说什么,土御门"琴子的异样,让我大惊。身体就像是本能地感知了危险,我不由地想要向后退。
但是琴子抬起身体,双手死死地扣住我的左手,笑得狰狞:"芦屋君,这个身体好看吗?我可是好不容易得到呢。我姐姐是个大美人吧。"
姐姐?
"你是?你不会是莜子!"这个恐怖的想法划过脑海,我震惊到睁大了眼。
"答对了!"她俏皮地说,"不过芦屋君不要用这么恐怖的表情,你可是会吓到像我这样的美人的呢。"琴子,或者说是莜子,猛地拖着我站起,笑得一脸的灿烂。
风已停,蝶翅像枯叶一样飘落,被遮蔽的血月重新向空地洒落血光。血色的月光上,自称是莜子的琴子,如同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却显得狰狞异常。
是被莜子附身吗?
"谨此奉请!降临诸神诸真人!缚鬼伏邪!百鬼消除……"我飞快地反应过来,两指碰触琴子的额头,念出咒语。
"哎,用这个咒语是没有效果的,我可不是附身呢。姐姐的灵魂已经消失了,我是这句身体真正的主人。哎,还真是可惜了,那个总对我絮絮叨叨的姐姐,遗言只来及说了一句话。”莜子蹙着眉,惋惜地说到,眉宇间一丝哀伤闪过,但瞬间就被俏皮的表情代替了,"不过呢,被施驱除咒,我可是会不高兴的呢,呵呵呵呵呵"
莜子嘟着嘴,像少女一样佯装生气,但是又马上扑哧笑了出来。
"那,作为赔罪,我就勉勉强强地收下你的命吧"话音未落,莜子笑着把我向后一推,我失去重心地向后摔倒。而刚似乎在起风时失踪的泐,从莜子身后冲出,将我撞开,一跃而起将莜子扑倒在我的身后。
一切发生地如此快,莜子刚抬起头看见跃至空中的泐,就已被泐嘶鸣着扑倒在地上。就在泐扑倒的莜子的地面上,银白色光就像约定好的一般,闪现在蝶翅上,一条一条地迅速连结,瞬间幻化出了一个结界。瞬息间,结界上又化出了无数的纯白的丝线将莜子和泐包裹,结成一个纯白的茧子。
莜子的嘲笑声,泐挣脱时的悲鸣夹杂着,冲击着我的耳膜……令我震惊地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泐的面容消失在交织的银丝之后的那个刹那,泐近乎悲鸣的声音传出:"快逃,庆士"
"泐--"
"寂然"身后传来孩童低低的呼唤声,我反射性地转过头,一张符咒瞬间擦着脸颊飞过,倏地将美惠钉在在了地上,我也因此双脚动弹不得。
"是我。"
竟然是一开始以莜子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孩,她艰难地持着比身体更高的弓站立在空地边缘,搭着箭做出要向我射击的样子。
已被刚才震惊地一片混乱的我,几近脱口而出:"你是谁!"
但她只是低垂着头面无表情,唯有眼角折射的闪光,似乎在泄露着什么。
她拉展弓箭,就像是我是逼迫她的一样,说道:"永眠明明是最没有痛苦的死法。你却一定要选最决裂的那种,非要我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杀了你么?""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悲痛地叫出我的名字,松开了拉着弦的手。
箭离弦而出,擦着空气,发出破空的声音,迅猛地向我射来。
锋利的箭光让我无法睁眼,杀气肆虐,濒死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要被杀了!
要死了?
虽然那一刻本能地想要求生,想要抵挡的想法涌上我的心,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我已经来不及去逃走或者去施咒,抵挡向我射来的破魔之箭了,所以我默念着散去解除式神的咒语。
真是的,最后竟然会这么死了,还真是戏剧性。
不过至少死后不用带着一群吵吵闹闹的式神陪葬,真的好安静啊。
好寂寞……
泐真可惜了,你都让我逃了,我竟然会马上被杀了……不过下次不要把我和我父亲弄混了……来生的话,我们应该不会见了吧
好寂寞啊……
阒菱,明明知道你是为我好的,但是……我还是任性了……不过最后还是没弄懂你为什么会在杀我的那时走神,能收服你作为式神,真好……
百目妖,你的遗臣看来来不及杀我了……有的时候效率真的很重要的……
死了会好寂寞啊……好寂寞的
什么滑过了脸颊……
锋利的箭头反射着血色的光,出现在我的面前,将要射中我的眉心,我认命地闭上眼。
"要是不反抗,可……真的会死的,寂然。"突如其来阒菱清冷的声音,让我惊讶地睁开眼。
阒菱,不,淡竹妖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下把我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在我和破魔之箭撑起了一个屏障。
一声蒙响。
箭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让我哭泣。淡竹妖的血滴落在我洁白的上衣上,刺目让我眼睛湿润。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问句。
"是和那个人……的约定。"断断续续的话,嘴角流下的血,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而眼中的象征生命的神采一点点的消失着。
淡竹妖抱住我的手一点点地在松开,身体慢慢地滑下。
"真是强大的……破魔箭,芦屋家的少主……芦屋仁。呵呵呵"淡竹妖断断续续地自嘲着,眼中已出现浑浊。
"名字,告诉我你的真名。"我托住淡竹妖的身体,急迫地询问。
只要知道你的真名的话,你就是我的式神,我的血就可以救你了……求求你告诉我……
但是淡竹妖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了什么。因为不断流失的生命,他的声音我已无法听到。我俯下身体,贴着他带着血迹的唇,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要好好……活着,哪怕……哪怕会被背叛,也要……好好活着"
"告诉,求求你了,告诉我真名。不要死,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在我面前。不要……求你"我抬起头,早已干涸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化成一颗颗鲜红的珍珠掉落在淡竹妖的脸上。
他那已渐渐浑浊的眼里露出笑意,低低地说:"东洋的血珍珠……真的好美……庆士,你看不见……太可惜了……不过我可以……可以告诉你,等我"
"告诉我,求你了,不要死。只要你还能活着,就算是我一直哭泣……也没有关系,血珍珠都给你。都给你--"我抽噎着,言语断断续续的,"求求你,名字,告诉我名字。"
"名字,那个人……给我的……名字啊……"淡竹妖露出一种幸福的微笑,浑浊的眼里露出一丝光亮,但是那丝光芒一瞬间就消失了。
淡竹妖的身体从我手中碎裂,就像是在破碎的梦境中一样,慢慢幻化成了一只只淡竹蝶,蝶翅振动,飞向天际。
那个被称为芦屋仁的女孩,悲哀地笑着,低语:"执着于旧主人的式神。"而她的身体上逐渐蒙上了一层白雾。白雾散去,竟然变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