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你,寂然”
“阒菱,别对我说,这就是你突然跑过来……那个”我停顿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脸颊火辣辣地燃烧着,咬牙切齿地说:“咬了我一口的原因。”
“是吻了,不是咬,我没咬你,寂然。”阒菱坐在厨房矮桌旁,神色泰然地向茶杯里斟着水,一点也没觉得和一个同性讨论咬和吻的区别,有何不妥。
我真的错了。我挫败而无奈地想道。我怎么会和压根不注意性别的妖怪,来纠结这种问题,但是他到底为什么……我了。
喜欢?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
内心纠结的我,既想恶狠狠地教训阒菱,然后告诉,他关于同性别……那个……的严重问题,但又怀疑阒菱,这个腹黑式神会有此举是另有原因。
“嗯哼,别岔开话题,阒菱。你刚才那个什么完了之后,就急急忙地拖我进来,又胡乱解释了一个诡异的……我理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看着正坐在矮桌那头,一脸平和,毫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的阒菱,语无伦次地说
“你是说我刚才吻你这事呀,我不是解释了嘛。寂然真是小孩子,对于这种事还要这么在意。”阒菱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
额,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问题的重点,不是在意不在意,而是同性,同性那个了……好吧,我的确也是在意!!
这个腹黑的混蛋!实在是没法没天了。这次一定要给他好看!
“你,简直就是……”我刚想拿出气势来对付阒菱,可是话还没说完,阒菱就严肃地示意我先停口。
他站起身,走到厨房拉门处,猛地伸手一拉,纸门撞击门框发出碰的声响。于是就在我刚想诽谤他如此不爱惜家具的时候,他竟从浴衣袖口里掏出一支娇艳开放的颠茄花,极为小心地夹在门缝里。
这时他回过头,表情已全然改变,一改刚才还似春日繁景般温和的笑容,神情紧张。
他一边走回到矮桌旁,一边看着我说“寂然,现在那个在浴室里由美惠帮着洗澡的莜子,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所以这个时候我可以告诉你,刚才我对你说那个原因,只是一部分。”
他说完在矮桌旁理齐衣摆,拉平领口的褶皱,严肃地靠在桌边正坐着,并从浴衣袖口掏出一个仅有手掌长短的暗黄竹节,把它递给了我,说:“你看看这个上面刻的字。”
我伸手接过那段竹节,仔细端详它。
暗黄的颜色,表面略微的开裂暗示了这个竹节已年岁不小了。竹节上密密地刻着一列又一列的古文字,字体虽然清秀喜人,但是字迹实在是太密集了。我细细盯了许久,才从那些紧密排列的小字里了解了大概。
大体说来,就是希望可以将淡竹妖的公主托付给我,直到淡竹开花的时候,再送她回去。然后作为感谢,将封在竹节里无数妖族窥视的淡竹蜜酒送给我。
我上下摇摇竹节,果然听见竹节里酒水撞击、摇动而发出的声响。
不过这个东西……淡竹妖?公主?莜子?
对了,那只蝴蝶!
刚才在外廊遇见蝴蝶和遇见莜子前见到蝴蝶的场景突然闪过脑海,又联想到屋外已经开始枯萎的淡竹。我才惊讶地记起原为人形的淡竹妖会在淡竹快要开花的时候,变成极为美丽的蝶形,然后义无反顾,忘却生死地寻找配偶,在竹子开花前献上生命来生育下一代。
但是即使付出这种生命的代价,他们仍然无法令下一代顺利出生。所以每过50年,离淡竹开花还有八九年的时候,竹妖会以各种办法和人类交易,送上可以医治百病的淡竹蜜酒,来交换孕妇腹中的胎儿,约定淡竹开花时将其作为祭品,以死亡作为代价赶走竹妖出生时引来的各式妖怪,来保证下一代的诞生。而这样的从孕妇腹中诞生被人类抚养,最终成为祭品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会被称为淡竹妖的公主。
就这样,这些出生时就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不能听见声音,不能看见,不能说话,除了能与饮下过蜜酒的人或妖交流外,能感受到的世界就是无尽的黑暗。他们从黑暗中诞生,又在黑暗中死去,所以莜子她……
我心情沉重地把竹节放在油亮的矮桌上,接过阒菱递过来的茶杯,喝过一口说:“你想告诉我的,而不让莜子知道的就是,她其实是祭品吗?”我放下杯子,再说,“而那杯茶……”
阒菱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完我的话后,捧着茶杯,表情飘忽地说:“对于那个莜子是不是祭品我一点都不关心,我关心的向来只有身为主人的你,所以我担心你毫无警觉地喝下那杯动过手脚的茶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等我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茶杯里已经空了。所以……”
“所以你就那样,但是这样根本不可能有效的,阒菱!你这简直是胡乱行动。”原来因为莜子而沉重的情绪,被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所代替,微红的脸颊也慢慢恢复常态。
而我原想要教训阒菱的贸然行为,也因为这个太过正当的理由,让我无从开口。阒菱,真是让我总是纠结的式神。
腹黑!
“现在看来的确是没用,但是究其原因,寂然你为什么总是不小心,要卷进这种事里?”阒菱一脸明明错在你身上的表情。
能怎么办,对于我来说,见到莜子的一瞬间就下定决心想要保护她,拯救这个与我太过相似的孩子,但是作为半妖的我一样能理解淡竹妖为了下一代而付出的牺牲,那种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的决然,也并非有错。但是如果我真的按竹节上所说的做得话,那么身为祭品的莜子就会在淡竹开花的时候死去。所以我该怎么做……
“寂然,我从来不会干涉你做什么,但是那个孩子你绝对不能管,作为局外者,我们根本没有权利来干涉这场许多年前就定下的约定,莜子,也好,淡竹妖,也好,与我们无关,结局九年前就定下了。”阒菱一把抓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极为认真的说。
但是我想救她,不是为了人类那点所谓斩妖除魔,解救同族的英雄感,我只是想让莜子见到,这个虽然总是污秽,但却时时有着温暖的世界。我低下头避开阒菱的眼神,看着茶杯里起着涟漪的茶水,想着。
“究竟是怎样的诱惑可以让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呢……”我无意识地吐这句话。
“想知道吗,这个孩子为什么会为祭品,寂然”阒菱突然说出的话语令我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