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是这样的!
梦初惊像虾米一样蜷紧自己的身子,缩在床角,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心里狂呼:不该是这样的!
二十二天前,是的,他清楚的记得,是二十二天。二十二天前他被送进了这个令他鄙弃的皇宫。一路上他都带着不满和蔑视,他不明白,不明白父王已经完全可以无视天子,却为什么要送他到这来。父亲只是告诉他,这个天下真正能让他忌惮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司上,司上的命令是天旨,目前的他还无法违抗。如若他违抗了,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不会放过他。他还没有与整个天下抗衡的能力。司上,父亲用的是尊称,用的是敬语。可是他并不在意,司上,不过就是一个女子而已。
后来他路过重重宫殿,见到了她。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胆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裸露腿足,双眼更是肆无忌惮,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配上那鲜红的发和妖异的眸,看起来却是那样的高傲,高傲到猖狂。
——劫。
就在那一眼之下,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劫。
他害怕。但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害怕源自这个女子,还是源自自己认定的劫。
那女子说要他侍寝,他听得一震,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他完全不记得了。后来他跳了起来。他觉得女人的话侮辱了他,她怎么可以如此的羞辱他?
他是清洛的小王子,无人不尊,无人不宠的小王子,她怎么能够如此的羞辱他?!
他被带到了月家太子的住所。太子是个很温和的人,大家都很喜欢太子,但是他梦初惊就是不喜欢他月梭闲。没有为什么。
从此后他开始到处惹事,他只是很单纯的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再见到那个红发红眸的女人。他必须要再见她一次,哪怕只是一眼。因为他发现,从女人的屋子里走出来后,他就再也不记得女人的容貌,再也想不起女人的声音,他只记得冷,彻心彻骨的冷,他只觉得难过。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难过,但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因为没有再见到那女子的缘故。
直到今天,当他再见到那女子,再见到了女人飞扬的红发和冷厉的眼神,他才知道他不该见她的。真的,不该。她的眼中只有淡漠。他一下子就明白,她是毫不在意的,他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他太高看自己了,人家根本没把他当盘菜。
他手足无措,他莫名惊恐。当她把他举起,掷下,当她抬起脚践踏。——他不是不能还手,只是不想。他觉得头昏眼花,他觉得肠子快断了,他流着鼻血,他眼睛痛得都睁不开,他“哇”地吐出一口血,他甚至还听到自己腕骨折断的声音。他没有还手,他把他的眼泪流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
但是,他始终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啊!
门“吱”地一声被推开,外面天色已黑。
梦初惊没有抬头,他只是捂着自己的心口,蜷得像只虾米。
蓦地觉得床一震,然后一片血色映入他的眼帘,他怔怔地抬起头,就看见那一袭白衣滚到了他的床上。
除了千一还能有谁?
梦初惊傻傻地看着铺得满床的红发,看着那个女人极其自然极其闲散地躺在他的床上。他脑中唯一的反应就是:他的床被人霸占了!
这个女人霸占了他的床!
“喂!”梦初惊伸出脚踢了踢千一的小腿,“你怎么可以随便往别人的床上躺?这是我的床哎!下去!你给我下去!”
“怎么?有精神了?”千一抬起脚,像逗小狗一样在梦初惊的下巴上磨来磨去,大片的裙摆滑落,直滑到大腿根部。
“你,你……!”梦初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条修长笔直且结实有力的腿,只觉得血液直往头上涌,顿时面色一红,鼻血长流。
虽然时常和哥哥们在一起喝酒,酒桌上有女孩作陪。他们兄弟几个也常谈论女孩,谈起女孩时多多少少都是带着一点笑的。笑女孩们爱打扮,笑女孩们爱撒娇,笑女孩们娇气又小气,笑女孩们的无理取闹。他总是拍着自己的胸膛,大口喝酒,豪气冲天地说自己是男子汉。他对女孩们是敬而远之的,他觉得女孩们都很麻烦,是女孩就麻烦。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女孩。
可是他都看见什么了啊!他看见女人的腿了啊!那么长而有力的一双腿,一道艳丽无比的红色的纹身自她的左腿中部一直往上蔓延,蔓延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使得那条腿看起来妖艳异常。他甚至……他甚至还看到了那红色的……绣着花纹的……使千一的大腿完全暴露的……像是裤子的东西……(某倩:笨蛋!那是内裤!)
他仰天惨叫一声抹了把鼻血,闭上眼睛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捉起千一的裙摆就往下遮。那张满是青紫伤痕的脸涨得通紫红紫红的,苦得都快滴出水来,不经意的一看还以为他被八个大汉给****了呢。
千一看着又急又羞的梦初惊不由失笑,真的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啊,露双腿都好象大逆不道一样。若她是男子,别说露腿,就算****上身,只穿内裤上街也没管吧?
“过来。”千一朝缩在床角的梦初惊招了招手,那手招得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如此的慵懒。
梦初惊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千一的眼睛,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于是小心翼翼地向千一的右手边移了过去。
他是惧怕千一的,可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接近。
“痛不痛?”千一拽过他的左手,左手上还上了夹板和绷带,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呀!痛痛痛痛痛……”梦初惊一连喊了好几个“痛”,努力地想要缩回自己受伤的手。
“痛吗?”千一依然问。
“恩。”梦初惊点头。
一下子,似乎就顿住了,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挣扎,一个拖拽的姿势。谁也没有再说话,好象也没什么好说的,也许还想说什么,只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明明是那么贴近的两个人,可是却好象始终不能触碰到对方。如果硬要说点什么的话,就像随时会从高处坠落一样。
就在梦初惊探视千一眼神的一瞬,千一突然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她拽着他那只受伤的左手,狠狠地将他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梦初惊大惊,也大痛,正要挣扎,却蓦然僵住,再也不敢动。他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千一的身上,下巴抵在千一的双峰间。千一的身上没有香粉味,只有一种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温润的味道。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味道,梦初惊只觉脑子里“轰”地一响,鼻腔里又有温热的液体淌下。
他慌忙举起手想抹掉鼻血,可举起的手却顿在空中。
——******那是女人的胸部啊!那是司上的胸部啊!
他不敢伸手过去,手就那样张开成爪状,不尴不尬地悬在那里。可眼看鼻血就要滴下,他急得直吸鼻子。
他兀自在那与鼻血做着斗争,千一的手却搂上了他的腰,将他圈在自己的怀里。他像被火灼伤般吓得一抖,脸色由红到紫,由紫到黑。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害怕,好奇,羞怯,或者是恼怒。
总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鼻血“嗒”地滴在千一的胸口上,白色的胸襟上多了一点红。他难堪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千一的胸脯上。
这时,千一却说话了,她说:“初惊啊,你要记住,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以后在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考虑到后果,要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今天我打你,是因为这是你应该承担的后果。虽然男孩子是该用来宠的,可是你太顽劣了,顽劣到不像个男孩子,倒像是个干坏事的姑娘。以后,你得听话,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绣花写字,听到了吗?”
“哦。”梦初惊茫然地应声。
什么?顽劣到不像个男孩子?干坏事的姑娘?呆在屋子里绣花写字?
反应过来的梦初惊突然就傻了。
这个女人脑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啊?她不会认为女人该上战场杀敌出入四方,而男人则窝在家里相妻教子生孩子吧?
难道是因为这宫里的所有男人都对她必恭必敬,导致她主观地将男女的地位给掉了个个?或者,或者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神经病?!!!
他吓得一哆嗦,仓惶地想要弹起身,无奈却被千一圈住腰身,动弹不得。他终于发现一个事实,这个女人的力气很大!
“恩?”千一低头瞥了梦初惊一眼,不明白这个古怪的小孩为什么要乱动。她本想抱着他安慰安慰他,就像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样。免得她对他的殴打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谁知这小屁孩压根就没有觉得安慰,仿佛,仿佛还觉得是受罪一样。难道他就没感受到自己身上母性的光辉吗?
千一微微皱了皱眉,她前世又不是没当过妈,每当她抱着自己的儿子时,那个三岁大的小男孩总是一脸满足。可眼前这个叫梦初惊的小孩却一脸恐惧,活似她是狼外婆一样。
听到千一从鼻子里飘出的疑问,梦初惊再不敢动了,无奈地伏在千一身上,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从刚才女人圈住他的力度来看,这女人一定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寂寞高手那种级别的。难怪这一身流线型的身材,一丝赘肉都没有。他终于明白被她狂踩狂踹的时候为什么不想还手了,因为无法还手,躲不了啊,她总能在他可以想象到的任何一个可以还手的角度重重踏下。
梦初惊心里哀嚎一声,无力地摊在千一身上,就像一条被抽掉骨头的蛇。可他这样无力的一摊,却使得两人的身体完全的贴合。
千一的身躯绵软中透着一丝暗劲,梦初惊顿时不可抑制地抖了一抖。那是女人的身体啊!他觉得自己的脸在烧,手在烧,心口在烧,连下身都忍无可忍地烧了起来。羞怯感再次袭来,他的下身蠢蠢欲动,他无奈,只得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撑起身子,努力地撅着屁股,防止自己的凶器不小心戳到千一。
千一很纳闷,这小孩到底在干吗啊,不是僵硬着身体,就是像被她刺伤了一样仓皇地乱动。她认为梦初惊是不喜欢被她抱,所以手一拨就要把男孩翻到自己的身边。可她突然觉得有什么钝器在自己的大腿上戳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一手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