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现在在何处？”我低声问道。
“正在门口那，据说是一群武林人士，强闯进了朱生家。”
武林人士……我暗忖道，难不成这白面书生私藏了李家的遗孤？他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抬眼看了看还在比武的两个人，这场比武碧云明显占上风，而胡威现在是越大越吃力，毫无反手之地，不出十招，胡威必败。
我当下起身离座，朗声道，“两位请停手。”
碧云疑惑地看着我，而胡威则暗自舒了口气。
“想必胡总镖头已经见识到了碧云的实力，这场比武也不用打下去了。”我给你台阶下，你也要让我三分薄面，“胡总镖头，您意下如何？”
“公子身边真是才人辈出，老夫眼拙，先前的不敬还请对多多担待。”这老镖头倒还算是识相，见风使舵的本事一流。
“碧云，回来。”她有些不甘心地走到我身旁。
“少主，怎么不让我打下去啊，那老匹夫就快被我打趴下的时候，您就喊停了。”
“打什么打，朱生出事了。”我白了她一眼，大概好久没打架了，她手痒痒太久了，一打就兴奋了起来，“楚楚。”
说着，一个青衣少年从天而降，立在了我身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需要他，他一定在我身边。
“各位，本人在凉州的朋友遇上了些麻烦，现在我要赶过去处理一下，失陪了。”说着我带着身后两个人转身往大门口走。
“公子请留步。”叫住我的正是胡威。
看着我疑惑的目光，他爽朗一笑，“公子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老夫在凉州还算有点人脉，跟过去兴许还能派上些用处。”
我沉吟了一会儿，觉得他讲的也有道理，毕竟人家是地头蛇，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那也好，真是麻烦胡总镖头了。”
“哪里哪里，那无上大师和慈空师太也一起去吧。”
后两位点头称“是”，一群人就跟着有些惊吓到的报信人，转了好几个巷口，来到了朱生的家。
巷口聚集着许多八卦的百姓，有些惊慌有些好奇，看到我们一行人来了，都自然而然地让出一个道，有些认识胡威的人还与他攀谈几句。
“唉，没想到这个老老实实的书生竟然会招惹上武林人士。”
“这群人凶神恶煞的，肯定是故意找他的茬，可怜的朱秀才，不错一个人，就这么给摁着打，我看他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这也不一定，你看不是胡总镖头来了，讲不定是来救他的呢。”
“平日也不知道朱秀才竟然跟胡总镖头也就交情，真是小看他了。诶？那不是无上大师和慈空师太么？他们怎么也来了？前面带路的那个小公子又是谁？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据领路的人说朱生的房子是在巷口的最里头那间，大抵是怕那些武林人士报复，我们一到巷口，他就溜进了人群里。
唉……我按了按额头。霜叶书生完全没有线索，我倒被一件件琐事纠缠不清。
这巷子弯弯曲曲的延伸的里头，渐渐也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臭小子，你说不说？”一个暴戾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说了，我不知道。”另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气息不稳，但是还能说话，应该还是件好事。
“小白脸，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继续打，打到他松口为止。”
我皱了皱眉头，这样打，朱生还不被打死？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胡总镖头，若是这里出了命案，官府会不会来管？”听着里头的闷哼声和施暴者粗鲁的言语，我转头问胡威。
“这是武林上的事情，官府只会以武林斗殴了事。”
我点点头，转过脸，“楚楚，除了朱生一个不留。”
说着，身边的青影如鬼魅般消失，几乎是同一时间，巷子的最深处传来了哀嚎声和求饶声，马上，这些声音也消失了，一片寂静，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我们进去看看吧。”对着面露惊异的众人展演笑了笑，我大步朝里头走去。
这是一个简陋的庭院，看上去年代久远，有些破败。庭院里只余一人站立，其他人都倒在血泊中动弹不得。
楚楚手握着还滴着血的三尺青锋，眼睛则看着在地上重重喘息的朱生，他并没有要拉起他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知道楚楚是极爱干净的，平时就是杀人也不会让血液沾到自己身上，别说现在朱生满身是血，要让他拉他起来，他大概会一剑结果了这个可怜人。
“你们这群老秃驴不守信用，当日说好不插手我们的事，今日竟邀高人前来相助。”地上一人愤愤地说，我一看，原来是当日那个青竹派掌门。
慈空和无上面露难色，有些无助地看着我。
“你这人好是有眼无珠，慈空师太和无上大师是陪我过来看看的。”我抿嘴一笑，以扇掩鼻，遮去那恶臭的血腥味。
“你是何人？也是来抢李家剑谱的么？”他愤恨地瞪着我，吐了一口血，“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物，看来是我们大意了。”
“李家剑谱？”我慢摇玉扇，大笑不已。
“你笑什么笑……”他有些惶恐地看着我。
“李家剑谱算是什么东西，本公子一点也没兴趣。”我一合玉扇指着他，“但是你们欺负本公子的朋友，本公子就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一旁的朱生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的血从他捂着嘴的手的缝隙处流了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再看那人，已经气竭身亡。楚楚出剑必定一招毙命。
“碧云，先将他抬回府中医治，另外找些人去搜查一下他家的什么李家剑谱，找到就给我立刻毁了。”听我这么一说，身后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对了，今日之事还请各位在场之人管好自己的嘴。本公子当你们是朋友，不然若照我们的规矩，在场之人应该一个不留。”
“请公子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多言。”胡威首先反应过来，态度更为恭敬。果然，这就是这么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啊。
后面的人纷纷称“是”，此情此景倒有一些在宫家的感觉了。
“那请诸位先回吧，本公子要先将朋友安置好。”众人纷纷朝我一拱手，转身离开了这个血腥之地。
这边碧云已经点住朱生身上七处大穴帮他止血，他那双眼睛的光芒有些虚弱，但依旧清澈，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只是径直看着我。
我亦直视着他，看着他被抬上担架。脸上没有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亦没有对刚才楚楚的举动有任何恐慌。他，太过平静了。
“谢谢。”他用唇语无声地说出这两个字，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屋，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在里面让他牵挂。似乎是力气用尽，他缓缓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仔细检查那个小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漏下。”下好命令，我同他们一起将朱生带回宅邸。
“少主。”
请来的大夫已经进了里间为朱生诊治，而我坐在外头细细品着用早上露水泡成的“甘露玉feng”，甚为惬意。“碧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把心思放在正事上，而守着他是吧？”
碧云垂头不语，这是默认的表现。
“这霜叶书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而朱生……”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俯下身子来听。
“不会吧！少主，这个……”她一下子惊叫起来。
我慌忙捂住她的嘴巴，“唉，你先别激动啊，我就有这么一说，还没确定呢不是。”我摇摇玉扇，她还真是大惊小怪的，就算确定了也没什么的嘛。
正在这时，里头为朱生诊治的大夫走了出来，一脸惊奇状，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
“大夫，这病人情况怎么样？”朱生送回宅邸时，他们帮他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还有几处骨折，很多人都觉得他活不成了。
“表面上看，他的确是给打得很严重，不过这都是皮肉伤，骨折的几处我也都给他接好了，修养一个月左右的，他就能下床走动了。”大夫摸摸胡须，执笔写了张药单交给碧云，“我给他开几服药，具体怎么煎服纸上都有写。不过这书生还真是命大，身上没有致命的伤口，脑袋也没有受到损伤，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让碧云去送大夫出府，轻轻敲了敲桌子，楚楚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他没有任何内力么？”
“没有。”楚楚简略地回答道。
这还真是奇怪了，难道真是这朱生有福气，才能在懂武的人的手下存活下来么？
虽然我觉得这件事情奇怪，却实在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在这时，一个侍女跑了过来，“少主，在朱生家发现一个密室，在里面发现一个女孩和一本剑谱。”说着，她将剑谱递给了我。
“李家剑谱？”我将那剑谱甩在桌上，没兴趣，“那个女孩呢？”
“正在院子里，不过这个女孩生性顽劣，属下怕冲撞了少主。”我瞧她手上有道伤痕，必定是那女孩抓的了。
“无妨，带她进来给我瞧瞧。”或许，我找到了个有趣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