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儿,听得见我说话吗?”道德凑在菲儿的耳边说。
菲儿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瞟了道德一眼说:“死不了。”
“叫林嘉义派人来接应。继续和她说话,别让她睡着。”道德对侯英俊说。
“你,跟我走。”道德对我说,“笨,真笨。”
我想,这句话,他是在对自己说。
我爬上窗台,看到那个绑匪垂着头,毫无生气,右臂高举着,被菲儿的黑刀钉在了窗框上。嗅着气味,我就知道这也是一具被人操控的死尸。
然后,我跟着道德从窗户栅栏的那道被撬动过的大缝隙里钻出去。老楼的外面是十多米宽的花圃。穿过花圃,我们只看到月光朗照下空荡荡的道路和正从远处赶来的几个保安。
道德迅速掉头回到花圃,从腰间抽出一把手电,对着地面一通照射。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血迹。断了一条手臂,必然一路洒血。我们很快找到了泥地上湿漉漉的痕迹,一路追踪。
这个时候,我把整件事想明白了。
刺伤菲儿的,无疑是沈慧。
而沈慧被菲儿砍伤后,所有行尸都倒地,说明是她操纵着一切。包括她的呼救,和被人绑架,都是假象。制造这种假象的唯一意义,就是把我骗入这幢行将大修、藏满死尸的老大楼。她想干什么呢?我一没钱,二没权,三没色,不对,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比较帅的。不过,从那些行尸对我下手的狠劲来看,她并没强奸我的意思,而是想把我弄死。
弄死,就是灭口。灭口,说明我查到了一些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我查出了什么呢?我只是猜测失踪的尸体是自己走到老大楼的。
也许这个发现对她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也许林嘉义他们知道了我的猜测,能很轻易地循着这条线索找上她。所以她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殊死一搏。
但是,她杀了二十多个无辜的人,并把他们藏在图书馆里,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道德一定也想明白了。他抛下重伤的菲儿,如此急切地追踪,正是想抢在第一时间查出校园灵异事件和周边地区人口失踪案的真相。
人心齐,泰山移。想法一样,默契程度就高,办事的效率就会高很多。
我跟着道德循着血迹追出了几十米,出了花圃。血迹消失在一排停在大楼边的自行车中。
“她骑车跑了。”我说。
道德并不说话,只是往四周眺望。学校的路九曲十八弯,看不了多远就是一个拐弯。即便我们看到沈慧,我们的腿也追不上她的轮子。
“走,我们上车继续追。”道德边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林经理,我梅道德啊!学校闹鬼的事有眉目了,医学系的一个女辅导员嫌疑很大,我需要她的住宅地址和所有背景资料……”
看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他是林嘉义的上级似的。或许跟着他混,真的能飞黄腾达?
我十分亢奋地跳上驾驶座,左手往方向盘上一撘,扑哧一声,红色粉末弥漫,方向盘的圆环上被我捏了个缺口。
我尴尬地看了看道德,他居然毫不惊奇。对着电话里恩恩啊啊一番之后,道德挂上电话,哭丧着脸干笑道:“走,今晚到此为止,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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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照进值班室。我想在沙发上来个鲤鱼打挺,但是身体却很不争气,浑身使不上劲。
毕竟我不是超人。昨天,我挨了无数拳脚,还被人踩在脚下。当然,严谨地说,那个并不是“人”。
“醒啦?”一个声音从地上传来。
我扒着沙发的扶手往下看,道德正躺在地上的草席上,两眼望着天花板。
“哟,老板,您也在这儿过夜啊?我昨晚怎么没发现呢。”
“你当然没发现,一进门就睡得跟头猪似的。”
“哦。”我回想起来了,昨天实在太累了。不对,应该是今天凌晨。
“老板,让您睡地板,真是过意不去啊。我们换换。”我跟他客气。
道德坐了起来,说:“孔方兄,您好好歇息。昨天太辛苦您了。”
这厮居然会对我如此客气,反常,非常之反常。
“对了,老板,今天继续追查沈慧的事吗?”
道德扁了扁嘴,说:“不让我们插手了。林嘉义接管了。”
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我郁闷了。说好是让我们查的。况且我们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居然在这个时候把我们一脚蹬开了。赤裸裸的抢功。
其实无论到哪里,红人总是占便宜。学生里,乖巧能干的学生总是能把老师当后台,差遣其他同龄人干这干那。企业里,得到头头赏识的人总可以干能出成绩的重要的活,并把杂活扔给其他人。
不过话说回来,菲儿受了伤,生死未卜,对九冈分社的刺激估计不小,也难怪林嘉义要亲自着手调查。
“菲儿怎么样了?”我问。
“我哪知道。要不你看看她去?”
“我和她非亲非故的,看她干嘛。”
“没良心的。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道德朝我鼻尖一指,大摇大摆地走出值班室。
我赶紧起身,忍着一身酸痛跟了出去。
“老板,”我尽可能地摆出真诚的表情对道德说,“我要学魔法。”
“哦。”道德说。
“我是真的要学。我不能老被人欺负。我快受不了了。”我说着说着,觉得鼻子发酸。
“哦,知道了。”道德说着,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我问。
“泡妞去!”
“那我也去。”
“没你份。你送青青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