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冰在昏暗的大牢中看到恩叔时,恩叔整个人被吊在那儿,身上的囚衣已然是一件血衣了,他的头没有因为这些伤有丝毫地垂落,一直用力抬着。
“恩叔,恩叔!”看到那个样子的时候,苏瑜冰难受不已,忍不住呼叫恩叔的名字,恩叔好似没有听到一样,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恩叔,我是冰儿啊,冰儿来看你了。”这样的恩叔让人既陌生又很害怕。
许是听到了什么,恩叔慢慢转过脸,看向了苏瑜冰,专注地盯着那张担心的脸庞,很久很久,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冰儿。”沙哑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如此陌生。
哑巴的恩叔竟然开口喊她了,冰儿激动得从邬景寺的怀里挣扎出来,立于他的面前,兴奋地说道:“恩叔,你能说话了?”
显然恩叔也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到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说话了,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能说话了。”
苏瑜冰忍不住用劲点点头。
恩叔的脸上浮现了灿烂的笑容,因为苏瑜冰对他笑了。
“恩叔,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
去哪里了?恩叔微微抬起头思考着这个问题,突然看到了她身后的邬景寺,他脸上的表情马上发生了变化,不见了刚才的灿烂,有的是冷冽和杀气,盯着邬景寺冷冷地说道:“杀了他,杀了他。”
这个样子的恩叔让苏瑜冰好像全身覆盖上的寒雪,愣了一下,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的是双眼微微眯着的邬景寺,那颗心突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得跳动。
“恩叔,告诉我,是谁让你杀了湘郡王的?”忍不住伸手扯住他胸前的衣服,声音颤抖着。
“主人让我杀了他。”还是那么冷冽的语气。
“主人是谁?”她相信曾经善良的恩叔不可能会有杀人的念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蛊惑了他,可是恩叔对于这个问题也是一脸的迷茫,摇摇头说:“主人就是主人。”
“那主人为什么让你杀了湘郡王?”
此时换来的是沉默,恩叔愣愣地盯着苏瑜冰的脸,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刚才说过的话,问的问题好像都忘了。
“冰儿,等我杀了他,我们一起回山洞,这里的人都好恐怖,会拿鞭子抽我,还会拿很苦的药灌我,我很难受。”说着,恩叔那脸就像当初受了惊吓的小男孩一样,一脸的委屈和无助。苏瑜冰看着很是难受,眼里的泪水随着他的话语滴落,用力地点头,说:“好,我们回山洞,我们回山洞。”
“好,杀了他,我们回山洞。”
恩叔不忘自己的任务,一开口就是将杀邬景寺挂在嘴边。
苏瑜冰不解地回头看看邬景寺,邬景寺脸上表情没有多大的波动,向前走几步,搂住苏瑜冰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而眼睛却专注地盯着恩叔。
他发现恩叔只有在面对冰儿的时候,眼里才会有一些亮光,而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这种表情让他的心里一惊。
“不死人。”曾经面对过很多不死人,这种表情他再熟悉不过,所以忍不住猜测自己的想法,怀中的人在那一刻身体好像也僵硬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浮现一个人,那个无不表现出慵懒的人,嘴角慢慢地勾起,阴狠的笑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不只一次想要我的命,那好,我可以给。
邬景寺心中突然有了想法,不说一声将苏瑜冰抱起。
“你……”
“恩叔还没有杀了我,他暂时不会有事。”不死人只有在完成任务才会自我了解,显然他现在不会。
再回头看了一眼恩叔,他那满身的伤,还有看着她时满眼的期盼,一阵揪心。
马车内的苏瑜冰虚弱不已,刚才的激动以及心中的担忧让她无力地靠在邬景寺的怀里,不时抬头看看他。
“放心,我不会对恩叔做什么的。”许是猜测她心中所想,邬景寺突然开口,并低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他的眼里有安慰和温柔,她的眼里有担心和不舍。
“嗯。”低头往他的胸膛又靠了靠,让自己能完全沉浸在有他的世界里。
伸手轻轻地摸着她的黑发,心里是从来没有的安定,他感受出自从她醒来以后好像不似当初那样排斥他了,不只如此,还对他有一种依恋,这让他内心无比雀跃。
“这样静静地把你抱在怀里,我期待了很久。”柔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慢慢飘进他的心房,让她的心里泛起死死酸涩,脑中浮现这几个月自己说的每一句伤他的话,做过的每一件伤他的事。最后浮现的是那一幕他毫无反抗那刺来匕首的情景,冷不防地伸手环上他的腰,紧紧的,好像一不小心他就会不见了一样。
“不要做危险的事。”
虚弱无力的声音隐约透露着担心,邬景寺的心一紧,她这是在担心自己,意识到这个,他的脸庞很自然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说:“冰儿,我现在希望这辆马车永远都不要停下来,这样我们两个就会一直呆在一起,知道吗?有你在身边,其它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该相信他,苏瑜冰缓缓闭上眼睛,听着听着,就沉沉地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牡丹苑的床上了,身边已经没有了邬景寺的身影了,忍不住审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确定没有,心里竟然会有些不安。
当恩叔带着杀气说的话,还有脑中锋利的匕首出现,她就忍不住担心。
不顾伤口处传来的痛,抓住床头的木板吃力地坐了起来,脚刚一着地,就被刚进房门的紫儿叫住了。
“姑娘,你想干什么,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了。”说着按住了她准备站起来的身体,强拉着把她按回了床上。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必须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不可下床走动。”说完还不忘将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上下打量她,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对于她如此的关心,苏瑜冰心里一阵温暖,不过对于她过头的紧张有些无奈,微微皱眉躺好,才开口问道:“王爷呢?”
紫儿一愣,奇怪地看着苏瑜冰,伺候她的这一段时日,她从来都没有打听过殿下,怎么今天一醒来就问殿下,好像有什么事改变了。
“他去哪里了?”见紫儿睁着眼却不说话,苏瑜冰着急了,又问道。
紫儿从回过神,连忙回道:“姑娘,现在王爷已是太子殿下了,我们该改口了。”
经紫儿这一提醒,她隐约回忆起当时见到恩叔时确实有听到邬景寺被立为太子了。
“殿下这会儿该是去书房了,适才他一直坐这儿陪你的,离开不久,要我去叫他吗?”
“不,不用了。”只要知道他平安就足够了。
“姑娘,有没有饿了,我让厨房烧一些清淡的食物过来。”想来是好几天没进食的缘故,听她这么一讲,苏瑜冰感觉到了饥饿,对着她微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