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12年,东瀛国内的军国主义者扇起了日趋狂烈的战争气焰!
从昭和6年占领华夏的东北后,东北丰富的矿产和农作物就被关东军源源不断地运回了东瀛国内;这对于物资匮乏却高速发展的东瀛来说,无疑于雪中送炭。它们的到来,更进一步促进了东瀛国的发展,特别是工业的发展。而东北军的不战而退,也将华夏位于东北最大的兵工厂拱手相让给了东瀛军队,使华夏人的骄傲变成了华夏人的灾祸——这些飞机大炮、枪支弹药沦为了东瀛士兵残杀华夏人民的帮凶。战争带来的巨大利益,也让东瀛国坚定确立了以战养战、武力扩张的国策。
东瀛陆军士官学校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军校,注重学生的全面进步,要求学生绝对效忠天皇,近乎残忍的武士道精神是每个学生必须学习的。
青柳俊出生于九州福冈县,今年26岁;昭和11年,他以优异的成绩从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军衔大佐。
青柳俊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因参与了2.26政变遭逮捕,后被处死;母亲酒井初音是一名小学教师,丈夫的死对她打击很大,变得沉默寡言,害怕与人沟通,因此也不再去学校教书了。青柳俊还有两个妹妹——23岁的青柳真衣和15岁的青柳静香。
身穿和服的酒井初音像蜡像一样跪在桌子前,对面跪着精神亢奋的青柳俊;当青柳俊向母亲诉说将前往华夏、征服支那人后,酒井初音半天说不出话。儿子和丈夫的性格太像了,都属于对战争趋之若鹜的好战派,幻想通过武力侵略他国,为国家攫取巨大回报;和天皇的荣誉和国家的利益比起来,自身的性命是微不足道的……
得不到母亲的支持,青柳俊只能默默地离开;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图,他是回部队做出征前的准备。
酒井初音神情恍惚地坐着,内心极度痛苦——尊敬的天皇陛下,为了您,我已经失去了丈夫,难道还要让我再失去儿子吗?
火车站前的广场人头攒动,拖、拉、扛、拽各种行李的旅客和送行的人们匆忙而恋恋不舍。手捧约一米长白色腰带的酒井初音追逐着所看到的每一位女性,点头哈腰,祈求她们在自己手拿的腰带上缝上一针……
这是酒井初音为儿子做的护身符,要一千个人每人缝上一针,一天完成;时间紧迫,她有些急躁。
“劳驾,可以帮我缝上一针吗?”酒井初音叫住了一位女性旅客,小心翼翼地哀求。她有些难为情——丈夫死后,害怕抛头露面。
“当然!”旅客停住脚步,放下行李,从酒井初音的手里接过针线,认真地从她双手捧着的腰带中间穿过。
洁白的腰带上有了第一个鲜艳的红点。
“谢谢!”酒井初音激动地鞠躬微笑:“您请慢走。打搅了!”
旅客对酒井报以微笑,接过了她递过来的行李。
许多看上去很难的事,只需勇敢迈出第一步,接下来就会很简单。也可能是它原本就不复杂,只是被想得复杂了。
酒井初音慢慢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她知道,很多善良的国民是愿意帮她完成这件“大事”的。站在旅客的角度,只是在做举手之劳就能做成的事;唯一的不便,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和行“善”助人比起来,这并不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留在酒井初音给儿子准备的腰带上的红线越来越多,酒井初音的心情也越来越好——她深信不疑,这腰带,是护佑儿子平安归来的法宝。
世间,没有什么能比母亲对孩子殷切的平安期望更让人动容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运气不错,酒井初音遇到了好几个生肖为虎的人;就是说,她们可以替酒井在腰带上缝上和自己年龄数相同数的针眼。这无形中加快了酒井完成“千人针”的速度。
不能多一针,也不能少一针,为了不出错,酒井站到僻静的地方认真地数了起来;腰带上的针眼密密麻麻,但错落有致,数起来并不费力。
“妈妈,您也在这里!”同样手捧腰带的青柳真衣惊诧地看着母亲问。
“真衣!”酒井初音抬起头,看着女儿手中的腰带,诧异地说,“你这是……”
真衣笑着答:“这是我为山本君准备的。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大东瀛帝国,他就要出征华夏了。”
“一郎?”酒井更加意外了,“他不是刚大学毕业吗?他不是军人,为什么要像你哥哥一样……”
真衣看了一眼妈妈紧紧攥着的腰带,兴奋地说:“您这是为哥哥做的吗?哥哥也要去华夏了吗?真是太好了!有哥哥和山本君为国效力,太让我们骄傲了!”
酒井叹了口气:“你以为打仗是好玩的吗?会死人的;华夏人会死,东瀛人也会死。”
真衣拿起自己做的腰带给母亲看:“有我为山本君做的‘老虎’,他不会有事的。妈妈为哥哥不也在做‘千人针’嘛,哥哥会平安回来的。”
酒井没有心思关注女儿腰带上可爱的“老虎”,她理解不了女儿的思想——为什么在她眼里,侵略他国会是一件美妙的事?
“妈妈,我也为哥哥穿上一针吧。”真衣夺下酒井手中的腰带,又将自己的递到她手里,笑着说,“您也为山本君缝上一针;他可是您未来的女婿。”
酒井初音不说话,木然地接下,木然地照做了……
夜以继日地走,太阳感觉到了疲惫,不想再走,想找个地方喝酒睡觉;圣洁、空灵的富士山读懂了它,像一个慈爱的老者,将它揽入了襁褓之中。
天色已晚,酒井初音带着复杂的心情和心满意足的真衣一起往家回;她们都做成了想做的事,酒井初音却并不快乐。
静香将书包放在一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腮,出神地看着地上蜿蜒曲折、来来往往的蚂蚁队列。视线朦胧,她还是显出很认真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但她还是个孩子呀,家中无人,进门无趣;想做家课吧,最近学校里太乱,老师们的心思已经不在教学上,基本不布置什么作业了。她和同学们也没了学习的兴致,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大人们都在做着和战争有关联的事;有些是为了自己,有些是为了家人或朋友。
“静香,傻坐着干嘛!为什么不进屋?”身穿诘襟服、头戴白线帽的山本一郎帅气地走过来问。
“家里没人。”静香看了一眼这个化学系的高材生,心不在焉地说,“你没和姐姐在一起吗?”
“真衣说在家里等我;她没在家?奇怪,能去哪儿呢?”山本疑惑地说,“家里没人?伯母也没在家?她们是不是在一块儿呢?”
“进屋等吧。”静香站起来,打开了门。
“在这里坐着等她们吧。”山本说完,坐到了台阶上。
静香撇了下嘴,在山本一郎的身旁坐了下去。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眼巴巴地看着通往这儿的道路,盼望等待的人,早点走进视线。
酒井初音失魂落魄地走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还是放不下儿子,虽然他已经长大,有远大的理想,有自己的主张,可带着狂热的民族情节去侵略别国始终是没有道义的。
神采飞扬的真衣,不时将“千人针”拿出来欣赏;这是她送给爱人的礼物,就要护佑他为国征战了!
垂首而行的酒井初音在山本一郎和两个女儿欢声笑语的交谈声中回过神,进了家门。
山本一郎将烧烤炉搬到了院子里,支好;静香抓来一大把干草放在了烤炉的最底层,真衣将木炭像摆积木般堆在了干草上,点燃了干草。干草燃烧后渐渐燃起了木炭;木炭完全变红后,她们有说有笑地烤起了牛肉。
为了不破坏孩子的兴致,酒井将“千人针”收好,动手做起了蔬菜天妇罗,以及为寿喜烧准备的魔芋丝、豆腐、金针菇……
“要是能穿上和服,围坐在樱花树下喝清酒、品美食、看樱花雨落,那该是怎样动人心魄的场景?”山本一郎一副陶醉的表情说。
真衣笑着说:“等您在樱花烂漫的季节凯旋归来,这些愿望就会实现的;那时,别说帝国的良辰美景不会辜负您,就连您在支那取得的战利品,也都将为我们所用。这个世界山本君想得到的,都将会被您得到;做为您未来的夫人,我也因此而感到骄傲呢!”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而已。”山本一郎微微一笑说。
“不,我属于您;我为您做的‘千人针’也属于您,并保佑您。”真衣看着山本,认真地说,“答应我,山本君,为帝国取得胜利,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