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巢野将妻子送到宛城,自己去洛阳,这时他的轻功已经比千里马快了。
洛阳城,进出无数次的地方,如今是那样的陌生,这里的繁花是那样的病态。曾幻想着,凭借医术天分,继承父亲太医令的位置,甚至超越他,一朝天地变色,大厦倾塌,这条阳光大道永远地断绝了,就算没有断,也绝不会再走这条路。巢野找到在洛阳当官的故人张宗汉,他跟巢元方、张大千等一众宛城医生颇有交情,儿子张伯景是师从张大千的师弟。
“你是?”张宗汉三十多岁,比巢野大十多年,显然认不出巢野了。
“我是小巢野啊,张叔叔。”巢野其实已经不小。
“巢野,你是巢野,快进来。”张宗汉从他身上联想到了巢元方的音容笑貌,“你怎么隔了一年多才来啊?”
“家里自父亲去后发生了很多变故,去年来时遇上刺客,九死一生,所以躲起来了。”
“还有刺客,为了什么?”
“恐怕是斩草除根。”
“难道是……”张宗汉想都不敢想,“我一向很仰慕元方兄,医术高明,可比扁鹊,不料他英年早逝,真是令人扼腕墓道。”
张宗汉没提跟梁冀毒害皇帝有关的传言。
“父亲,听说宛城来人,是谁啊?”传来稚嫩的声音,巢野认出是张伯景,他已经十三、四岁了。
“巢野师兄,原来是你啊,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巢野早就从张大千那里出师很久了,没想到小伯景还认得他。巢野毫无疑问是张大千天天挂在嘴边的最优秀弟子。
“伯景,我认得你,师父最小的弟子。你为什么说我还活在,很高兴?”
“一年前,你出宛城上洛,再也没你的消息,还有人看见四个蒙面人追杀你,所以大家都以为你被杀害了。”
“原来还是有人看到了,我当时确实差点死了,也算我命不该绝,得到高人和另一些人相救。”巢野转念一想,被人认为死了也好,刺客就会向仇人这么汇报了,“你到这里多久了?”
“去年师父张大千过世了,之后我就来洛阳了,也快一年了。”
“什么张师父过世了?”
“师兄也不用伤感了,师父年逾古稀也是寿终正寝,他把家业全传给了张伯祖大师兄。”
“谁来了?”里屋传来妇人的声音。
“婶婶好,我是巢野。”巢野施礼。
“原来是小巢野啊,这么大了。”这妇人挺着大肚子,她就是张宗汉的夫人。
“拙荆怀孕啦,我中年又得子啦。”张宗汉眉开眼笑。
“恭喜叔父。”
“哈哈,名字就叫张仲景,以后我就叫他追随张伯祖学医,我大儿子学医只学了一半,以后还是靠小儿子张仲景啦。”张宗汉对让儿子学医很坚决,很执着。
“我相信他一点会是个良医的。”巢野说。
“他长大后,还要靠你这个小‘医仙’指导他啊。”张宗汉的愿望很简单。
“啊呀,爹,师兄不小啦。”张伯景纠正。
“对,对,‘医仙’。”张宗汉连忙纠正,生怕人前失礼。
“是,叔父这么坚定,那我一定把我一生所学传授给他。那我就拜别了。”巢野拿了父亲的骨灰和遗物匆忙离开,他怕让京城四大杀手意外撞见,连累他们家。
他当晚在一处客寨落脚,就看到了第一次劫富济贫的孙虎,决心也模仿他,于是第二天没走。
巢野对于洛阳不熟,所以白天就走街串巷,物色为富不仁的。目标是找到了,但同时他也成为了别人的目标——到处乱跑的巢野被京城四大高手发现了。没等巢野出手劫富济贫,四大高手先找上门了。
他们再一次联合行动。
“小子,你的命够硬的。”杀手们有点纳闷,被重创如此严重的人怎么还活着。
“原来又是你们,我那叫天无绝人之路。”巢野想到当时差点丧命,不禁怒火中烧。
“好一个天无绝人之路,今天让你知道‘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杀手们也不多话,直接出手。
他们没想到,巢野出手更快,一年时间他的武功已经有质的飞跃。刺客的大意给巢野营造了有利战机,只见剑光一闪,冲到最前面的刺客“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莽撞的刺客被秒杀,剩下三个立即警觉,从平行进击改为惯用的围攻,让他前后左右不能自顾。毕竟是京城四大高手,认真起来很难对付,以一敌三的巢野讨不到任何便宜,战斗进入胶持。幸亏出其不意杀了一个,不然后果更严重。
十几个回合过去,双方你来我往对攻。洛阳巡逻的这么多,再打下去,对刺客不利。
只听见有一刺客说:“出绝招!”
“啪啪啪”刺客们同时撒出大把暗器,像满天流星,成千上万,铺天盖地,四面而来,根本无法闪避。刺客杀人的方法果然阴险毒辣,想必这些暗器上都有见血封喉的毒药,不可能在同一时间打落这么多暗器。聪明绝顶的巢野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有点惊慌失措,马上就到眼前。
难道要束手待毙,坐着等死?这一年多苦练还是白费,最终难逃厄运么?
“绝招。”巢野听到一个声音。
“一年多苦练,绝招,对,幻影。”巢野脑中灵光一现,立即施展幻影,用五个分身抵挡,真身来了个金蝉脱壳。
刺客们还以为眼花了,有点发懵,怎么眼前骤然出现这么多个巢野?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宝剑一开一合,其中一名刺客被抹了脖子。这些刺客向来都是利用夜视能力,在黑暗中偷偷摸摸行事,没想到今天反而被人从黑暗中刺杀。这一惊可不小,两人吓得尖叫,立即背靠背防御。
巢野出现了,六个闪烁的幻影出现,像黑夜中的鬼魅!这“鬼魅”的速度实在太快,看不清哪个幻影才是巢野所在,刺客们终于体会到以往被他们杀害者的死亡恐惧——一把长剑同时洞穿了他们两个!
他们死都想不通,巢野是如何在一年时间里,提升到这种境界的。
巢野也是心有余悸,在最后的一瞬间才想到对付的办法,稍一迟疑,死的就是他了。他收起宝剑,决定去执行之前的计划。
“这么快就走?”那个暗处的声音又响起。
巢野没觉察出人躲在哪里,立即靠墙自卫。
“哈哈,不用怕,是我。”一个黑影慢慢移出来,没有脚步声。
原来是燕赤侠!
“怎么是你,恩人?”巢野总算虚惊一场。
“通过这场战斗,你又进步了。”燕赤侠又双手交叉护在胸前,标准的“铁塔”姿势。
“原来说绝招的是恩人你啊。”
“别恩人前恩人后的。”燕赤侠皱眉。
“那怎么叫?”
“叫我燕赤侠就好。”
“好,燕赤侠。”巢野也很爽直。
“对了。今日你在京城闲逛,我看到你了。”
“看来闲逛真不是好事。”
“遇上我不是坏事。”燕赤侠皱眉。
“他们几个也是闲逛时发现我的。”巢野指着地上的尸体。
“哦。其实我找你有事。”
“何事?”
“我们有个寻宝团伙,你医剑双绝,很适合。”
“可是,我有很多事要做。”
“据我所知,你除了要送父亲骨灰回乡,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那寻宝有什么意义?”
“我是为了寻找宝剑等东西,你可以变卖得来的宝物,每次都有几百金以上。好好想想,我自会找你。”燕赤侠说完消失在夜幕中。
“医剑双绝,呵呵。”巢野想着这个称呼,哑然失笑。
之后他碰到了劫富济贫的孙虎。
巢野送父亲骨灰回乡,远望见烈火熊熊、火光冲天,预感大不妙。快马加鞭赶到时,果然是巢家火灾。烈火无情,邻居纷纷出来救火,到处是呼号声,到处是救火者。逃出来和救出来的统一集中在大街上,巢野恍急地找过去,没有发现儿子,于是裹起湿布毅然冲进了火中。
“这人是谁啊?巢家没其他人了啊。”邻居纳闷。
有些人过来围观。
“想不到煊赫一时的巢家沦落到这地步。”有人感慨。
“当年那么嚣张,这是报应啊。”医学协会副会长陆小甫说。
“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会长蒋川责怪陆小甫,火光映照下的脸却分明在笑。
“芷青,巢元,巢宪?”巢野不顾一切,左冲右突,在“噼里啪啦”砸落的火柱火梁中寻找,还被砸中了几下,但即使这样也没能找到。
“如果她们找不到,活下去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了。”巢野开始狂怒,开始疯狂,咒骂命运为什么要一次次逼他陷入绝境。
他歇斯底里地呼喊,找寻妻子,找寻儿子,找寻活下去的希望。但是烈火吞噬了希望,将所有一切焚烧殆尽,只留下绝望。
于是巢野绝望地冲进最猛烈、最肆虐、最嚣张的旺火中……
巢野醒来时发现自己没有死,只是被落木砸昏了,同时被人救了。
“相公,你终于醒啦。”芷青的声音。
“小野,你终于醒了。”巢元围过来。
“爹!”巢宪的声音,这孩子才三岁多。
视线模糊的巢野终于渐渐看清,是芷青、巢元和巢宪。
“我们都死在一起了吗?”巢野苦笑。
“想死还早呢!”这是燕赤侠的声音!
“是燕大侠将我们救出。”芷青说完涕泗横流,声泪俱下。
“我早到一步。”燕赤侠没有多说,巢野都明白了。
“相公,你要是自杀了,我们怎么办啊?”芷青责怪他的盲撞、冲动。
“爹!”小小巢宪的一个字包含了太多意思,哀伤、思念和恐惧。
巢家已经化为焦土,十数代人的努力化为乌有——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要重振巢家!”下了这个绝心,与燕赤侠约定寻宝,洛阳见面,在此之前,他还要做些事。
天天有洛阳富人失窃遭劫,这些是孙虎做的,巢野欲效仿。大案发生,廷尉衙门的地都要塌了——大将军梁冀府失窃,这是巢野做的。又遇上孙虎,看到“御风尊者”的风姿,钦佩他的侠义行为,他跟燕赤侠商量,邀请这个轻功第一的孙虎入伙。之后就被聪明的袁求发现线索,在黄帝庙发生了激斗。从此“医剑双绝”的巢野走遍名山大川采集草药和制灵丹妙药的材料,出没丛林,江湖又给他雅号“丛林游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