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归与那女子的无边亲密之状,实在是刺眼,方白衣才一放了捏白珞宁胳膊的手,她便忍不住出言讥刺道:“你们真恩爱,也不过才是前儿个晚上,是谁说要与谁一刀两断来的!”
女子脸刷地白了,开口要接话,凤于归伸手按她肩,不教她开口,扭脸对白珞宁道:“那不过是因为我与珞宁有些误会罢了,且这本是我二人的私事,姑娘何必斤斤计较!”
“好个‘私事’,为了这私事,这位姑娘来扰得我们好一阵子不得清静!”她“哼”地别开头,心像是给一只手抓着,愈抓愈紧,难受不能形容,只能用两个鼻孔咻咻不断呼出两道粗气。
女子脸红了红道:“实在是对不住,我那时候以为,以为他……所以才……总之珞宁抱歉之至!”
只这么一会工夫,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念了两次,念的却不是自己,白珞宁心里藏着一只猫爪子,抓挠的厉害,内外交困,哪里还能坐得住,站起身来要走。却是方白衣大力地一拉她胳膊,强把她拉坐了下来。
其实她也实在奇怪,她自己的这些烂事,自己也弄不清楚,怎么方白衣这样的对她知根知底,就算他是这女子的所谓师兄,也不该对她的事这般上心,难道只是因为她与她生得像么,然而他是万万不能认错的,打他第一次与她见面,他分明就不当她是他的师妹。
她顾自量思着,就听方白衣开口道:“凤兄与小师妹,可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么?”他一指白珞宁,也不管对方脸上那一层恼意,管自接过丫头送上来的一盘沙冰吃起来。白珞宁看得心动,想这凤于归也有些不同凡想处,在这种时候,想出这种奢侈的吃食解热,又能供得起,非富即贵了。
再看他住的这处地方,无一处不华丽,光这一处花厅,便是帘帐飞扬,如梦似幻,五只渡金三足香兽青烟渺渺,清香幽幽里,更隐着十个婢女娇如花的脸。
就在她四下打量的这个当口,女子开口了:“莫非师兄知道这位姑娘来历么?”
凤于归也凑上来:“还要方兄指点——莫非这位姑娘,果然与咱们大有渊源?”他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白珞宁,愈看出几分意思来了,笑得艳胜桃李,“那日吴兄带她来,我险地认错了,实在想不到,世上会有此等相像之人!”
“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他从沙冰里抬起头来,眼睛里波光溢彩,在烛光里,别有一种媚意,“你们都知道,我鼻子是特别灵的,而且那日于安宁镇外对姑娘惊鸿一瞥,实在惊异,便一直尾在后头,想问个究竟,不想竟被姑娘身边的那位少年公子发觉,方才罢了!”
白珞宁听得眉愈皱愈紧,怎么还有这样一回事,她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呢?回去定然要好生问一问吴小丘。
方白衣顿了一顿,突然挖了一丸沙冰送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道:“若我猜的不错,这位姑娘,原本非是这般相貌,她乃是咱们一个故人,凤鸣楼的大当家,戚小白,戚姑娘!”
这话听得白珞宁惊得合不拢嘴巴,蹦起来尖叫道:“胡说,简直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戚小白!”
女子也惊得站起来,颊上透出两抹红,像两团火在烧:“师兄这话,可是真的么,她,她果然是戚小白!”
只有凤于归紧闭着嘴巴,一脸阴沉之色,把手指一弹,一粒碎冰飞出去,正击在白珞宁心口,一阵巨大的疼痛蚀骨销魂地从心口伸展开,她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女子便趁机一脚踏住了她的肩膀:“果然是那个贱人么?”
白珞宁挣了挣,实在是挣不开对方的脚,只把脸翻上来,怒瞪着眼睛道:“他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可能是戚小白,听说那戚小白乃是凤鸣楼的大当家,无比美貌,我这样,能叫美貌么?更何况我同你生得一样,人的相貌如何能变呢?”
“你少装傻!”女子脚下使力,将她的肩碾得咯噔一响,想是脱臼了,她只觉得一股酸麻的痛楚生出来,消下去,反而有些麻木。女子瞪着恶狠狠的眼睛,咬牙道,“当初若不是你,我与于归早便双宿双fei,何得受这些苦,更让我,让我对他误会,你知道我那种痛苦么,啊,你知道么?”说时下死力地踢了她几脚,踢得她只有尖叫的份,缩缩着身子,每动一下,都扯痛得咬牙。
方白衣跳过来推开女子,把她自地上扶起来,将她脱臼的手臂轻向上一托,随起一声尖叫,又是咯噔一下的麻痛,手臂接上了,却是麻痛仿佛还在她身体里面绞着。他又俯下身子给她掸身裳,女子气得直叫起来:“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拦着我?”
“你又何必同一个生病的人这样计较,”他说着要扶她坐下,白珞宁却死活也不肯坐,眼睛里包着眼泪,是个要走的意思,他安抚地一握她的手,“她现在生了病,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就算要报仇,也要等她清醒了以后!”
“就算她不清醒,难道我就不恨了么!”女子尖尖的喉咙,像刀一样扎在人身上,“你瞧她现在这副样子,假扮我,假扮我是不是要骗于归,幸是他不肯信你,不然,不然,我们……”到此她再说不下去,只嘤嘤哭起来,凤于归一壁拉她入怀,一壁细声安抚。
白珞宁却再忍不住,也顾不得身上痛楚,向她叫道:“你胡说八道,我为何要骗凤于归,我骗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大的很!”女子抹了把眼泪,对她冷笑一声,“你不是一直对于归存了觊觎之心么,上一回你献身,他不肯要你,你就是这样无耻,不择手段地,要霸占他!”
白珞宁就觉得脑里“轰”地一声,像是天塌地陷,世界在眼前跟着碎作了千万片,她疯魔了,抱住脑袋滚在地上,嘴里连连不断得喊:“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我不是戚小白,我不是,我是白珞宁,我才是白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