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丘说做便做,虽说平日他总是小心谨慎,却不知道这时候起的什么心思,有意要耍弄耍弄那看起来无限嚣张的女子。他抬手在树叉上折了一小片叶子,在手上掂了掂,对白珞宁挑了挑眉。白珞宁却还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抓他的胳膊道:“这样,这样怕不好吧?”
“你怕的什么?”吴小丘推开她的手,“我总不至于像你那样没算计!”
白珞宁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到底不好再说什么,便放手看他如何施为。红衣女一行十几人已到了近前,离他们不过十多丈远,蹄声飞扬,很有一种张狂之意。吴小丘看准机会,陡然出手,那叶子便如一片碧绿的小刀一样平空射出,切开了空气,“当”地一下,准确碰在了红衣女子鬓边用来别住面纱的珠钗上。那珠钗应声而落,面纱随即滑下去,飘飘荡荡落在地上,露出女子赛似芙蓉的一张脸孔。她下颌尖尖,如出雨青笋,眉目极深,隐隐一抹青蓝,因着肤如新雪,就更衬得五官深邃,是绝顶的妙丽之姿。
白珞宁还没来得及惊叹一声“好美”,便见一道凶厉地寒光扫来,立时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哪吱声。十几人时立时把女子团团围住,“呛呛呛”几声,拔出了腰间佩剑,白晃晃的一片光,虽见不到他们面目,也能想见面纱下是一种怎样的凶恶。
“怎么办?”好奇心满足后是更大的恐惧感,她握着拳头,掐得掌心一片青,“咱们怕不是人家对手!”
“又不要动手!”吴小丘怡然一笑,语气满不在乎。这时只见庙门里跑出三条纤细的人影,当先的一人正是银梨,就见她身姿翩翩,宛如舞蹈一样的左转右转,穿风拂柳般地过了剑光密迭交织处,一片衣角也不曾碰上那些黑巾人,直行到红衣女子马前跪了下去:“恭迎小姐!”
树上的白珞宁却惊得捂住了嘴:“想不到这银梨原来是如此高手,真正深藏不露!”
“你刚才与她啰嗦那么久,可曾探听出些什么?”
“倒也没有什么,只说他们来自凤鸣楼,你可知这地方?”
“江湖上哪有人不知凤鸣楼,怪不得这般张狂!”吴小丘一按白珞宁的肩膀,便提着她斜掠下树,正落在红衣女子正前方,与她四目相对。白珞宁吓得不敢动,吴小丘却是一副有恃无恐之状地对女子拱了拱手:“怕这位便是凤鸣楼的戚小白了,真正幸会!”
十几个黑巾人紧了紧手中的剑,却是没有红衣女子的命令,皆不敢轻举妄动。红衣女子听了这个话,便把眉深深皱了起来,倒是银梨看到吴小丘与白珞宁,着实吓了一跳,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如万蛙齐鸣一般,一壁担心,一壁害怕,小姐向是喜怒无常,吴小丘一旦把小姐惹恼了……她真不敢想像后果!
在好半晌落针可闻的静默后,红衣女子终于说了句话:“我不是戚小白,戚小白乃是我姐姐,你们又是什么人?”
吴小丘愣了愣,一副事出意料之外的表情,然而他擅机变,马上便换成了恍然大悟的一张脸:“原来是楼主的妹妹戚小姐,怪不得长得如此相像!我乃南江吴小丘,与令姐曾有一面之缘,远远的瞧见姑娘风姿,还以为是令姐,所以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罪过,罪过,望姑娘莫要怪罪才好!”
银梨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想他可真能调侃,还讲什么“罪过”,这般的语调神态,简直像是个十年不知肉味的老和尚。她这一笑却惹恼了戚家小姐,被对方狠瞪了一眼,她身子一凛,立时收了笑,身子挺直得如同青松,却偷偷对吴小丘眨眼睛,那意思是叫他们快逃。
白珞宁也有些觉出气氛不对,她看这戚家小姐面色不善,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便要动起手来,便暗自拉拉吴小丘的衣摆,问他要如何是好。吴小丘抓过她的手,拿指尖在她掌心里轻轻勾画几笔,她意会出来,他写的乃是“稍安勿躁”四字。
戚家小姐目光冷幽幽的,原本她长的就不近人情,这时候目光杀过来,该叫人无地自容。偏吴小丘脸皮厚,竟是面不改色,径自挂了一脸的笑:“还请带我问令姐好,咱们这时候却还有事,便不耽搁姑娘敬香了,告辞告辞!”他一抱拳,拉着白珞宁便往马车边走,不想那戚家小姐突地喊了一声道:“哼,你既识得姐姐,却怎么不知道她失踪之事?”
“失踪?”吴小丘脸皮一跳,故作惊诧之状,“这这这,在下实在不知,也不相瞒姑娘,我与令姐相识已是一年前的事了,这一年咱们一直在塞外呆着,刚转回中原不几日,却是不知戚楼主失踪一事!”
戚家小姐脸都气红了,更显得艳色夺人,她把鞭子在空中一抽,直指吴小丘:“简直一派胡言,家姐已失踪一年有余,何得与你相识,更何况我也不曾听家姐提起过!”她鞭子再一抽,那十几个黑巾人便欺身上来,把二人围在了中间,方位站得极为刁钻,绝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你们到底有何目的,再不说,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慢来慢来,”吴小丘依旧不慌不忙,似是吃准了对方有所顾忌,不会轻易动手,“我说的皆是实话,姑娘何得如此苦苦相逼,何不小事化了……”
“好一个小事化了,好一个苦苦相逼,”戚家小姐恨地一瞪眼睛,“你有何凭据拿出来,证明你与家姐相识?”
银梨一听小姐这口气,便知不能善了,也正急得抓耳挠腮,更恨吴小丘在小姐面前这通胡说八道,她想替他圆谎都不能。吴小丘也有后悔自己这番莽撞,听对方那口气腔调,便知不肯善罢干休。他往后退一步,一捏白珞宁的手,凑到她耳边道:“呆会若动起手来,我缠住这些人,你趁机逃走!”
他这一番话,着实使白珞宁感动,她本来确是打着等他与他们干起来,自己先逃跑的主意,当然她早想好了理由,到时他若质问,她便说自己是怕拖累他,更是为了回去搬救兵来救他的。此时听了吴小丘的话,她心里一阵酸酸麻麻,只觉自己真正罪大恶极,下了决心似地道:“不,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也不是那贪生怕死的,要死一起死!”
吴小丘眼睛闪了闪,胸口因她的话而发热,口气欢快地道:“你放心,这几个小虾米我还应付的来,你先走,我随后便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