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白珞宁全不当自己那些破事儿是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俗话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本来她是抱着一颗与世无争的心下山寻人,谁想到就偏碰上了那一对古怪男女,也不知是何因由,追杀得她与吴小丘万般狼狈。经此一事她便学乖了,人前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
她想了想,低头道:“也不瞒吴公子,小女子独自出门,是为了寻人!”
“哦,”吴竹眼睛极亮,就着那一抹灯光的红,别有一种艳色,“白姑娘可愿告之吴某,或是吴某能帮些忙也未可知!”
“嗯,”白珞宁心里猫爪一样的,在她当然恨不能向他打听一下是否认识凤于归这个人,然而一想到吴小丘得知此事后那一张会拉得比马还要长的脸——他一向不愿意她与吴竹亲近——她终于退缩,末了只浅笑道,“吴公子的好意珞宁心领,其实那人的下落,我已有些眉目,公子此间事也是极多的,不敢劳烦!”
若是个识趣的人,在她说了这番话后,自然便要作罢,不再管这闲事。然而吴竹是个最不识趣的人,他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蓄意与白珞宁亲近,只全当没听出她话里这拒人于千里这外的意思,孟浪地一拉她的手道:“白姑娘何出此言,莫不是看不起吴某!我,我早把姑娘当成是朋友,不想白姑娘却并不把我放在心上,是我多事了!”
他这样一说,她脸上便是火辣辣一片热,一则因他突然地抓了她的手,那一种淡淡的热,足够使人羞得无地自容;再一则,他直道中她心中的事,她是有心想交他这个朋友,奈何吴小丘对他很讨厌,她自然要顺着吴小丘了。
“并,并没有!”她挣开他手,身体热得像是有人架着她在火上烤,“我要寻的这个人,本就是无名小卒,说出来,怕吴公子也不知道!”
“那么,他在哪里?”他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也许咱们正顺路,还可结伴同行!”
白珞宁直想翻白眼,对他这死缠烂打突然有些发烦,可人家到底是一片好心,不好强硬回绝,低头思量,终于有了主意:“不瞒吴公子说,虽然有了些许眉目,然而具体说出他在哪里,却是没有万分把握,怕路上还有变故,哪里好意思拖累吴公子——咱们萍水相逢,你便帮了我许多忙,我已是感激不尽!”
吴竹半晌没有言语,却突然扬脸一问:“在下还有个问题,不知白姑娘与吴小兄弟,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在她看来,这问题太过于简单,简直不用思索。然而她愈是这样痛快的回答,反而引的吴竹疑虑。
他拿手敲桌子:“在下看,你们并不是简单的朋友。”
白珞宁心里烦,脸色便有些不耐显出来,吴竹是个极玲珑的人,一眼见着了,忙道:“姑娘不愿意回答便算了,本来这些在下也不该问!”
“吴公子若是无他事,珞宁便回去了!”她想着吴小丘说要帮她向红衫报仇的话,虽然报不报仇她也无所谓,然而吴小丘找她找不到的话,实在是件不妙的事,他定然以为她会在房里等他去。
吴竹脸色变了变,到底不好说什么,只轻等了下头,说一句“我送姑娘回去”,却被白珞宁拒绝:“吴公子何必这样客气,不过几步的路!”
回屋的一路上白珞宁却是心绪不宁,也不知是什么因由,然而想想也觉好笑,除生死无大事,这些许的情情爱爱的事,这时候又何苦挂在心上,更何况,也许是自己错会了吴竹的意思。这样一想,心下便松快了,然而她才要推门入屋,却突听得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道:“怎么,你还记得回来?”
她自然听出这声音是吴小丘的,也不回头去看,只叹了口气道:“小丘,你近来越来越古怪了,我不过与那吴公子说了两句话,你何至如此?”
“自然的,这原本也不****事,你找人,也不****事!”
白珞宁听得心一跳:“小丘,你帮我找人,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还我的恩情么?”她倏转头看他,目光第一次这样清明,不复往日的蒙蒙水色,“若非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他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偏过头哼一声道:“恩情我早还完了,难道白姐忘了那对追杀的男女了?”
“也对,”白珞宁皱着眉想了半天,忽尔眉开眼笑地过去拉住他的手道:“你这样帮我,是因为小丘你是大好人啊,”她对他一扬大拇指,直看得他一怔,她却极快地扯开话题,“你不是说要帮我报仇么,却是如何个报法儿?”
吴小丘对她这变脸堪比翻书的本事实在无法适应,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报仇?我不过说说罢了,难不成你还真要同那小丫头计较?”
“哎,也不算小了呀,”她掰掰手指头,一本正经,“看她至小也有十二岁了,小丘你又多大,十五岁——所以我说,你要是算作大人的话,她也不算小了!”
“你别尽扯这些!”吴小丘没来由的一阵烦燥,一推她道,“咱们夜里悄悄溜走,别教他二人知觉。”
“咦,你又要耍什么把戏?咱们尽可走得光明正大,吴公子他们总不能死缠烂打,再者说,也实在没有死缠烂打的必要,咱们身上一没钱,二没宝,他们图得什么?”
吴小丘被她气得脸色通红,她忙嘻皮笑脸地把他往屋里拉:“别急别急,咱们进屋里慢慢商量。”
待在桌边坐定,她给他倒了杯凉茶,一手托了腮瞧他道:“那你说说,咱们为什么要偷偷走?”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吴小丘直恨得咬牙,“那吴竹,他,他,他,他对你图谋不轨!”
他话声才落,她便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吴小丘被她笑得发窘,陡然一拍桌子起身便要走,她突地一拉他道:“怎么,这便生气了,其实要我看,不是吴公子对我起了什么心思,倒是那红衫小姑娘,对你分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