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PD开始的日子越来越近。
“真NM不给力!”Coby愤怒地骂道,使劲把座机话筒摔到桌上。
“怎么了?”马克快速转过身来,他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分管场地和赞助商,他吩咐Coby搞定赞助商,拿到最有利的条件,此时的Coby任何言行都能引起马克快速的连锁反应。
马克与Coby的工位背对着,他们坐下时就像一个曾经著名现在已接近消失的运动品牌商标。
“那几个总,当时话都说得可好听了,现在真找他们赞助跟要他命似的。”
马克似乎放下了心,呼一口气,拍了拍Coby的背,柔声说:“哈哈我当什么事儿呢,先冷静冷静消消气,一会再聊聊吧,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我总觉得马克笑起来很假,因为不论对谁,认识的不认识的,他都是这副天下太平的笑容。
“你快点儿安慰安慰我”Coby撒娇似的娇喘一声,环住马克的手臂,顺势蜷进他怀里。
Coby所说的那几个总是去年PD的赞助品牌老板。每到大型活动,我们都会找一些与活动相关的产品商家谈合作,更大更知名的活动就是赞助商主动找上门来,用自家产品置换对应价值的宣传资源,我们免费使用你们的产品,而你们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品牌曝光,双赢。这两家赞助商是去年狄浪公司一并带过来的,可今年PD的会展项目给了万伏,再想和他们合作自然要重新谈条件。而对于赞助商而言,娘家人都换了,赞助的性价比估计也会大打折扣,于是合作意向非常弱。
真老板提醒Coby:“不行就再找找其他品牌。”
马克立刻回击:“这两家我们已经合作好几年了,现在找别的时间来不及,即使找到了,万一磨合不好也会出问题。”
真老板不再说话,颇有意味地看了马克一眼。
马克拍了拍好似陷进温柔乡的Coby,轻轻地托起他的肩,一只手紧紧握住Coby的左臂,一只手摸着他的后脑勺,深情地说:“再去聊聊,看对方要什么条件,能给的我们就答应。乖”
在乖字落音的第二秒,冬天在QQ上给我发了个【吐】的表情。
我在QQ上给真老板敲了一段话:“一个酒水赞助商现在这么牛气了?还要开条件了?”
真老板回复我俩字:“呵呵”
虽然真老板是我的直属领导,但我们之间并没有明显的阶级感,相比于给人感觉总是心事重重的马克,大部分同事更倾向于接近真诚的真老板。
Coby显然对马克的鼓励很受用,重新拿起电话和张总斡旋。最后张总以去年PD赞助产品总量的60%换取了高于去年同期宣传价值10%的资源,而且要求单独出一篇软文,捆绑三家以上主流媒体发布。
冬天作为总裁助理,也负责一些合同的初审工作,大项没问题后再转交给Neda终审。
冬天对Coby递来的合同有质疑:“给他们的条件太好了吧,削减了那么多产品不说还搭一篇软文,咱们公司软文报价就不低呢。”
冬天见Coby不言语,便接着说:“这份合同Neda是绝对不会批的,你们要不再谈谈吧”
冬天是真心实意的为Coby着想,不想因为这份离谱的合同给他带来难堪,于是拒绝把合同上交给Neda。而这番好意在Coby脑袋里打了个转,却变成了刻意刁难。
“冬天!”Coby站直了身体,用一种傲慢且不容质疑的语气说:“这个条件是我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这家供应商我们合作了很多年,双方给到的资源都是最优势的,你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冬天的眉毛挑得老高:“我是觉得这个条件有问题……”
Coby便强势打断她:“我干这行多少年了?你才来多久?你估计是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赞助商和咱们的合作方式吧?你先弄清楚怎么合作你再来说事儿。”
“你什么意思?我非常明白是怎么合作的,你别血口喷人…….”
Coby夹枪带棒地连番追击:“就你这业务水平还审合同呢?洗洗睡吧”
冬天有时候和花瓶很像,优雅、美丽,又易碎,被逼急时除了张大嘴巴或者口齿不清地做无谓的挣扎,就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
但今天花瓶发怒了。
冬天的倔劲儿被激发出来,她把合同扔到桌上:“你自己把合同给Neda吧,我不给。”
就在事态进入僵局的时候,真老板站起来打圆场,柔声说道:“大家都别生气,我们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嘛,既然Coby说已经谈过一轮了,那就这样,冬天你先把合同交给Neda审,同步呢Coby你可以再试着和张总那边沟通一下,确实目前的条件对我们不利,看有没有更合理的合作方式,毕竟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合作,希望他们站在共赢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条件太苛刻我们也不好向客户交代。”
冬天提醒道:“Neda昨天就休假去韩国了,要四天后回…….”
Coby不给她任何说完整句话的机会:“你不会发电子版啊?”他的大脑滋滋地往外冒着烟,他很愤怒,也在自责,完不成这件事他就辜负了马克的鼓励。
冬天气得胸部剧烈起伏,这个景观太美妙了,可是近在咫尺的Coby不能体会。冬天拿起手机,转身跑出公司。
我有点担心便跟了出去,海莉也跟出来。
自从和Coby闹掰后,原本清高的海莉有意无意地靠向真老板一边,而真老板、我、冬天几人算公司走得比较近的。
冬天站在胡同口的柳树下,我们走到的时候,她正哽咽着抹眼泪。
“我要把这份合同发给Neda,她一定会生气的,怪我没有看合同”冬天一抽一抽的说着,海莉抽出餐巾纸地给她,她捏了捏鼻子。
“但PressDay没几天了,你让他们重新找供应商,时间也来不及”我陈述完这个毫不解决问题事实,重新把冬天逼到死角。
一直没吭声的海莉忽然开了口:“你去问真老板,看他怎么说,毕竟他是公司除了Neda之外职位最高的。”
胡同口的大柳树是我们的聚点,办公室禁止吸烟,犯烟瘾的同事就自觉的出门解决,只要天气好,我们午休时都会过来晒晒太阳,围在树下聊天。
我们刚准备回公司找真老板,真老板就从远处走了过来。
还没走近,真老板就大声笑着招呼:“就知道你们在这儿”,爽朗的声音让氛围一下轻松下来,冬天也平静了不少。
还没等冬天开口,真老板就说道:“别生气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伤了和气不值当”
冬天撇撇嘴,没做声。
“冬天刚才一直哭呢,你来了我们就放心了,你们聊吧,我和KK先回去工作了”海莉说完,向我使了个眼色,拉我离开。
往回走的途中我不解地问海莉:“为什么我们要走开?又不是什么机密事件”
海莉头也不抬地说道:“他们做决定时你在场,万一日后出了什么问题要人对峙,你作为在场人员脱得了关系吗?”
我有点明白海莉的立场了,可也想不出这件事能扯出什么复杂的关系,便问道:“能出什么问题啊?不是大家一起商量解决方案么”。
“是他们商量解决方案,不是大家,这个大家里面不包含你和我,谁决定谁负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海莉斜了我一眼,“我好心拉你回来,一句感谢都没有还说一堆废话,哼。”
“会出什么问题?”我还想问,但看到加快脚步走远的海莉,我把疑惑吞进了肚子里。
我并不认同海莉的观点,甚至觉得现在的她有点神经过于敏感,很简单的事情到她脑子里绕一圈都会变得复杂无比,就算你给她一张白纸,她也能看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和这样的女孩相处太累,你不知道她时刻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或者说,你不知道她嘴里说的是否真是心里想的,这点和马克很像。
最后这件事怎么解决了,我也并不知情。可世上的事情很奇怪,只要曾经撒了个谎,无论掩饰得多好,哪怕历经千年,都会在一个毫无征兆的时刻突然露出破绽,而牵扯出当年的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