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花已经脱落,暑气已去,养在瓷缸中的小人参睁开眼活动活动筋骨,从土中爬了出来,人参身上缠住的红绳已经埋进土中,小人参环看四周,只听得一句:“嗯?男人?”,小人参跳到地上,红绳从土中拉出,越来越长,另一头却还在土中,小人参跳到刑莪术的床上抖掉身上的土,然后向刑莪术吹气,刑莪术感觉阵阵凉意,睁眼看到一个穿着很少的女子正在搔首弄姿站在床边,那女子眉毛中断却多了几分妩媚,腰间系着红带,身上穿着透明的青纱,里面是嫩黄的绸衣,女子俯身对着刑莪术的脸吹气,刑莪术顿感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模糊,问:“你是祝家派来的?想要害我!”,女子媚笑道:“你怕什么,我看你一个人躺在这里闷得慌,我来陪陪你。”,刑莪术坐起却看见藤床空空,合萌没守在自己身边,刑莪术也不理女子,穿着单衣走到门口发现院子里也没有祝合萌的身影,这时女子的双手抓住自己的肩膀,刑莪术防备的转身却被木门槛绊倒,女子上前扶起刑莪术,道:“你胆子可真小。”,刑莪术才看清女子的模样,这女子原来拿着自己的外衣是要给自己披上,刑莪术与女子保持距离,问道:“你到底是谁?刚刚屋子里的女孩去哪了!?”。
女子坐到树下的藤椅上,翘着腿歪在椅子上,道:“你一点都不温柔,什么女孩子?我不就是吗?相公,你睡糊涂了!”,刑莪术吓了一跳觉得不可思议,道:“真是无礼的女子,还未出嫁就随便称呼一个男子为相公,你最好把合萌交出来,不然你很难活着走出禅智寺的门。”,女子手拿扇子轻摇扇风,道:“相公,我们昨天确实去过禅智寺游玩,你还真是糊涂了。”,刑莪术冷笑道:“休想骗我!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还有和有关我的一切,我倒要看看祝家的人了解多少!”,女子穿着木屐跑到刑莪术跟前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这么烫!你姓刑名莪术,一年前你到处游历,我爹是驻守扬州的将军,他为国而死,是你不嫌弃我曾为舞伶而娶了我。”,刑莪术气道:“胡说!我的家在太白山川,我是不可能在这里安家的!”,女子见他辩驳有些高兴,又道:“我们的家当然在战神庄,大哥生性却懦不能决断,所以做不了战神庄的继承人,三妹自从和你脱离开就不知跑哪去疯了,你要保护战神庄,父亲对你寄予厚望,母亲最疼的是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门口,你睡在马背上淋着雨,我还以为你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呢,却不想你是神仙,我们成亲后这是第一次来祭奠亡父,我父亲见到我嫁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定能死而瞑目了。”,刑莪术想了半天恍惚中竟然有些记忆,刑莪术还有些信不真,问:“可我怎么不记得你的名字呢?”,女子的头靠在刑莪术的肩头,道:“我原本叫秦淮苑,你说“苑”字不好,就把我的名字改成式微。”
“式微?式微,式微……”,刑莪术双眼好像蒙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刑莪术搂抱着式微看着夜空,道:“今夜真宁静,怎么没有星星,真是可惜。”,式微靠着刑莪术的肩头,道:“没有星星有什么要紧。”,刑莪术笑道:“你不是最喜欢和我看星星的吗?”。
式微腰上的红带一直蜿蜒着伸进屋子,刑莪术看了奇怪,问道:“你的腰带怎么这么长,我去捡回来。”,刑莪术的脚刚沾地就被式微扑倒,式微将脸凑近邢莪术的脸,轻声道:“我的红腰带太紧了,勒得我难受,相公,你帮我解了它。”,刑莪术额头竟开始流汗,双手颤抖,刚碰到红带子就倒头睡了过去。
刑苏子醒来就见祝合萌攥着自己的手,很着急的模样,苏子起身道:“你别哭啊,别哭,别哭,你怎么了,我二哥欺负你了!”,祝合萌摇摇头用手帕拭去刚流出的眼泪,道:“没有,我醒过来只见他翻来覆去说着梦话,额头出着虚汗怎么也唤不醒,即使眼睛睁开也好像看不到我,处于游离之态。”,苏子把鞋子踢到一边,光脚走到院子里,回头道:“我帮你去找姜姐姐问问,她一定知道。”,祝合萌跟出来,道:“姜姐姐昨日下山布医施药去了,可能要到晌午才能回来。”,苏子打开院门,道:“那我就等她回来,到时候时间刚刚好,你放心,我出门去看看刑璞,你回去吧。”,苏子走出来可算松了口气,真不知道一个爱哭鬼有什么好喜欢的,刑莪术一定是见惯了山上野蛮俏皮的狐女才会喜欢这种柔弱的。
苏子光着脚走在寺中的石路上,今晚又是点点繁星,苏子走着走着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低头看是一条红绳一直沿着石路不知通向哪里,苏子的脚一前一后踩在红绳上,苏子正想沿着红绳一探究竟,却被祝良姜叫住:“你的鞋又丢了?”,苏子不好意思的回头,祝良姜拎着鞋子站在后面,祝良姜将鞋子举到苏子眼前,道:“这鞋,是你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苏子接过鞋子,道:“当然是我自己,你会烧到我的。”,祝良姜的把柄又被拿住也不敢再教育苏子了,苏子让祝良姜看地上弯弯曲曲的红绳,祝良姜觉得眼熟,道:“这不是姜姐姐的红绳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人参跑了!”,苏子推着祝良姜的后背顺着红绳的去向走,果真红绳一直延伸进药房。他们像是贼一样静悄悄的进了屋,刑璞中毒不轻虽然不再呕吐但还是需要保养,刑璞深深地睡着,苏子光着脚登上梯子发现装着人参娃娃的酒坛没有破漏,苏子悄声道:“不是这个?那可能是我的人参,四处找找,它应该在这里…”。
“苏子…苏子…你救救我……”,刑苏子又听到在玉钩斜时女人呼救的声音,声音不急迫给人一种幻听的感觉。
苏子眼见着小人参蹦蹦跳跳从药柜上下来,突然高声道:“在那里,它要跑了!”,祝良姜指着门口,人参娃娃拖着红绳夺门而出,苏子与祝良姜追了出去,苏子边跑边喊:“你逃不掉的!小人参……”,商陆正撑着一张网截在路中央,陆也白头挥着拂尘从天而降,拂尘一下子打中人参,人参直接被抛进网中,苏子停下叉着腰道:“看吧,被抓了吧!要是我大哥在你早就被抓了,还!还敢跑?”,苏子还不忘向陆也白头行礼,拱手道:“陆道长,您怎么在这儿。”,陆也白头道:“你们把妖请进门我怎么能不收呢!”,苏子看着在网中呆的老老实实的人参娃娃,道:“它是妖?它不是精灵吗。”,陆也白头拿着网往苏子的禅房走去,把人参栽回盆中又用网罩住,祝合萌为众人沏茶倒茶,陆也白头一口气喝掉一杯茶,道:“近日寺中妖气弥漫,我暗中安排徒弟去查,果真今日抓了她,玉钩斜多有女人之怨气,人参断不会选择此地生存,那里的人参想必是依托鬼魂而生,擅会蛊惑人心,是妖不是参。”,陆也白头用拂尘打了一下人参,小人参叫唤道:“苏子,救我,救我……”,刑苏子恍然大悟,揪住小人参的一根须子,道:“原来是你叫我,你是妖怪我怎么救你。”,小人参哭泣道:“我们不是妖怪,只是玉钩斜的无主孤魂不能投胎转世,我们把山上的野参俘来用来寄存灵魂,免受野兽啃食尸骨之苦,我们从来没有蛊惑过人呐,都是他们自己产生邪念害了自己,那些糊涂郎中偏用我们的寄托之身来医治,其实那是在毁灭我们的灵魂,你是神龙一定能救我们脱困的!”,陆也白头用拂尘指向苏子道:“那他呢!你也没有蛊惑?”,小人参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帮我把红绳解开助我逃跑,我就能去救我的两个姐妹,并无恶意呀,道长,求你放过我们吧!”,苏子道:“那你怎么会葬身在那儿呢?小人参。”。
小人参坐在土中,道:“我姓秦闺字式微,“式微”是皇上起的,我爹为了飞黄腾达把我送给隋炀帝杨广,他对我宠爱有加,我爹很快做了将军,后来宇文化及判乱我也被杀,死难的嫔妃宫女都被草草掩埋,几十年来我们受尽苦楚,只盼着能够解脱,如果道长不信就请动手吧!”,陆也白头笑道:“任凭你花言巧语,等天亮了我再来收拾你!”,陆也白头带着商陆匆匆离去。苏子见小人参哭得可怜,道:“我也帮不了你们,依我看……只有要收拾你的陆道长能帮你了!”。
苏子等陆也白头走远了,问道:“良姜,陆道长怎么不换个道袍呢!袖子都没了。”。
祝良姜道:“那可是法袍,百邪不侵,可除妖魔鬼怪,还能够抵挡刀枪剑戟,世上只此一件,而且道法最为高深,我姐夫的青袍都不及。”。
小人参在法网下哭泣不止,姜半夏刚到山上就被祝合萌拉来诊看刑莪术,刑莪术躺在床上,仍旧不能从梦中醒来,他在梦里寻找着他的“妻子”,口里喊着:“式微……”,姜半夏把完脉,怪道:“怎么回事,他又没去玉钩斜怎么会得怪病呢,难道是因为刑姑娘去了,他和苏子不是不同身不同魂的吗?怪事!”,祝合萌只见姜半夏自言自语追问到底怎么样,姜半夏才回答:“我能治,不过你还是和他尽快成亲吧,祝兄弟,你去药房把红酒坛拿来。”,祝良姜很快抱着酒坛回来,姜半夏揭开红布,伸手抓住一只人参娃娃出来,祝良姜阻止道:“不可,陆道长说这人参是妖不能入药,而且那个女子说这样做等同于杀了她们,不如等陆道长来了再做处置。”,姜半夏听得糊里糊涂,问祝合萌因由,她说自己没听到陆道长说什么,祝良姜就让姜半夏看看网下的小人参,它已经哭累了睡着了,姜半夏只好先行针等着陆也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