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骐结婚后没几天,于洋回美国被提上了议程,眼见日期将近,于洋心里也不知怎么,非常想要见见孩子,带他一起去玩耍一番。
正在这时,王麦的店铺正式开张,这天王子骐带着云涵去参加了王麦的仪式,看见妹子笑靥,王子骐十分高兴,这下子,真的是岁月安好。
看见挂在招牌上的红布被徐徐摘下,金麦子三个大字跃然人眼中。很多相熟的顾客都专门过来观看王麦的店铺开战剪彩仪式,人来人往拥挤不堪,王麦一边笑呵呵的跟人打招呼,一边找来浑身上下穿戴着如同福娃一般的儿子,让他站在门口帮忙招呼客人。
众人都在店里走来走去,看着扩大一倍有余的店铺,金碧辉煌,都十分喜欢这里的装饰。这回金麦子除了买衣服鞋子之外还兼顾了饰品,其实就是秦明和王麦的店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超市。
等到人群散去,王子骐从包里掏出一个一斤有余有真金打造的一只真正意义上的金麦子送给了妹子当做开店之礼,顺便还有镇店面的思想。店名明摆着写着金麦子,咱店里就有一只纯金打造手工精良栩栩如生的金麦子放置在收银柜桌上,这叫做相得益彰,更添光彩。
王麦看见了乐得合不拢嘴,就差给自家老哥三鞠躬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过去,到了晚上,为了让儿子明天有一个好精神上小学,王麦不到七点就关了店门回家整理上学时用的东西。
原本王麦的户口本在王凯的手里,可是立明属于非婚生子,本身就不够好,再加上王麦也不想跟王凯有来往,硬是硬着头皮不去找王凯要户口本重开一个户头,立明上学的事就这么耽搁下来,王子骐结婚后,眼见着立明也五岁了,王麦绝对,不管怎么样都要让儿子有个户口能够上学,于是厚着脸皮上门造访,王子骐就将户口本透了出来交给妹子让她快速解决,这事就算好了。
到了家楼下,看见于洋正等在楼下,王麦脸上露出一丝不忿,但也是瞬间压制住了怒气,上前客气的说道:“于先生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这么小的庙撑不起大佛。”
“后天我就要去美国,我想明天能不能带着立明去我家一天。”于洋客气的说出了来意。
“不行,明天是我儿子第一天上学报道的日子,绝不可能去你家。”王麦一听,果断拒绝。
于洋温和的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他放学来接他,立明,你愿不愿意。”
立明皱着眉头,看了看妈妈,王麦不知道儿子打什么主意,正想替他回绝,立明却突然开口:“妈妈,我要自己跟他说。”
王麦一愣,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看到他一张小脸上的一副要求他自己做决定的表情,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儿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想想又有些好笑,这孩子才多大,竟然会有自己的思想。
她想了想叮嘱儿子:“说完了话赶紧回来,我在家给你准备书包。”说完扭头进了门上了电梯。
于洋看不见王麦的身影才笑眯眯的朝立明伸出手:“立明,我是爸爸,让爸爸抱抱。”
立明皱了皱小脸,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妈妈不喜欢见到你,我也不喜欢,为什么要来。”
于洋一愣,不由自主问道:“立明,你不喜欢跟我一起玩么。我是你亲爸爸,秦明不过是你的妈妈的男朋友。”
“亲爸爸又怎么样,不是亲的又怎么样,秦爸爸就是我的亲爸爸,他疼我爱我,不像你,你不疼我不爱我,我讨厌你。”听于洋说自己的身份是亲生爸爸,小小的孩子立刻惊慌起来,生怕他还会像几个月前那样强行带自己走,那样就不能上学也见不到妈妈秦爸爸舅舅舅妈夏宁干妈小秦姑姑,还有那个姓王的慈祥爷爷总是给他很多好吃食物好看衣服,这些他都不要离开,他就要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他不稀罕。
妈妈说了,以后上了学就会有好多小朋友跟自己一起玩,他会有好多好多好朋友,再不会以前那种只能自己玩想跟其他小朋友玩时要总会被别人骂,说他是野种,不跟他玩,还有一些淘气的孩子领头欺负她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哼,以后我也要有很多好朋友,谁要是敢打我,我就领着他们打回去,打不过我还有舅舅秦爸爸撑腰,谁怕谁?立明想要这种生活想了很久,眼见就要成功实现,对于洋想要带他出去的打算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
于洋愣愣的站在那里,劝道:“立明,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可是你就不想你爷爷么,还有王蜜妈妈,你妈妈现在都不阻拦你了,你不想跟他们一起玩么,王蜜妈妈很喜欢你啊,还有爷爷,他也很想念你。”
听完之后,立明不说话,低着小脑袋想了半晌,最后抬起头说道:“我讨厌你,你不是我爸爸,秦明才是我爸爸,我好奇怪,为什么你会是我爸爸,我讨厌你是我爸爸。”
说着孩子倔强的昂起头颅,他打定主意,就算被打也不要走。
看见孩子和王麦如出一辙的倔强,于洋心里叹气,最后沉重的抬起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胳膊却像灌了千万斤重,怎么也摸不到他的头颅,他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知道他是他的父亲,知情的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母亲虽然在曾经的岁月中数次嗷嗷叫着让立明叫爸爸,可是孩子看见他总是一脸的愤怒,又怎么会知晓,又怎么会在知晓过后还沉默着不说出,直到自己到来时他主动让母亲离开后才吼出这些话,这表明他不想让王麦知道这件事。
于洋心里纵然闪过万般思想,立明却不领情,毫不客气的说:“既然你不是真的疼我,为什么又要几次三番的来,不觉得烦人么,不要再来烦我,我是不会去的。”
于洋沉默片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能达到目的,但他还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爸爸,你妈妈告诉你了吗?”
“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讨厌我,我不是好人么。”
立明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要我去你家玩的,既然不是喜欢我,我才不要跟你去你家玩那。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又要几次来找我妈妈,让她烦心,让我妈妈烦心的绝对不是好人,对我妈妈好的人才是世界上的好人。”
“我,你怎么说我不是真的喜欢你。”于洋微张嘴,想质问立明,可是看着儿子倔强的脸,他又将话滑落腹中,以前,他确实没有真的认真去爱他,因为他有着一张和王麦酷似的脸庞,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属于自己的痕迹。每当看到他,他就会想起几年前他被母亲逼着到无路可退的尴尬与窘迫的过往。可是现在,尴尬,无聊的恨意,对王麦隐隐有的一丝愧歉,通通都随着母亲的入狱和王麦的远离,化作一阵灰,随风而散。现在他已经从心底里接受了这个孩子,不再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而对他有所偏见。可是,扪心自问,这爱,又有多少,又有多少重量值得自己去挥霍这段少的可怜的父爱?于洋不知道答案,他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个孩子,这个世间自己可能唯一的孩子。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王麦几人看来有多可笑,有多懦弱,当初的事和王麦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王麦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她冷静的站在一旁,从未主动地参与到这场浑水之中,只不过,是母亲的自私自利的打算将她推入这场硝烟之中,而自己,在心里恨着母亲,却不敢将这种情绪发泄到母亲身上,因为他是个孝子,母亲在不好也是自己的母亲,所以他选择了退缩,将所有的怨气全部发泄到王麦的身上,让她背负着这原本不该背负的重担,并且自欺欺人的认为她是罪魁祸首,当她在困苦之中挣扎起身时,他只会瞥一眼活该轻视的眼神,任由这个无辜的女子遭受着如此多的伤害,哪怕这伤害原本不该降临到他的身上。
于洋沉默的站立在门口,立明却不耐烦得问:“还有事没,我要回家了。”
等了大概有三秒钟,于洋蹲下身伸手抱起立明,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仿佛没有见到立明的惊讶和尴尬,没有感受到他小小的身体突然下意识的往后退,往后仰,他的颤抖,抗拒。亲完之后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仔细的看着他的脸庞,真的,却是没有一点像他的,这个孩子像及了他的母亲,甚至青出于蓝,白皙可人的皮肤嫩的赛过掺了汁汤的豆腐脑,脸上还有一双小巧的酒窝,好好的一个男孩,硬生生长成了小白脸,现在他就如此俊秀精致,等长大之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女孩子那,而这个孩子,却是他的亲生孩子,拥有现在的这一切,就足够了。
于洋放下孩子,朝他挥手,温柔的语音让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自己能发出这么柔柔的音调:“回家吧,好好上学,再见。”
立明愣了又愣,等给他意识到能够回家时,高兴地转身朝楼上跑去,听见于洋在背后喊再见,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喊:“嗯,再见,我回家了。”
说完头不断地往回看,发现他没上来拦着自己,脚步是那样的轻快。等到看不见他的时候孩子转回了头,一溜烟的朝家里跑去。
看不见了孩子的跳脱身影,于洋从衣兜里掏出两只烟静静的吸着,等到吸完时抬手看了看表,孩子上楼已经过去十分钟了,看来是安全到家了。他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时抬头望向王麦的家的所在方向,看见了王麦晾在阳台上架子上的书包,上面有一个立明最喜欢的肥小猪,其实于洋看不见,只不过看到了一个朦胧的影像,他见过那个书包,只是在脑海里自动生成罢了。
闻见了一楼住户传来的饭菜香气,看着王麦的家里传出的虽不明亮却十分温和的光,他似乎听见了孩子和王麦在一起嬉笑的声音,或许过不了多久,夏宁就会下班归来,和他们一起闹成一团,再过不了多久,或许还会进驻一个人—秦明。
于洋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情,在看到王麦在自己面前哭的伤心却不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时,他的心,真的咯噔一下,动过。在他的眼里心里,王麦只有一个形象,就是和妻子王蜜相反地和云涵类似的女强人形象,但王麦却要比云涵少一分女人味,多一分不羁,在他看来,王麦就是任风吹雨打也永远不会疼痛不会疲倦的钢铁女达人。可是,当那次王麦泪流满面朝着自己怒吼说不会放过他的家人时,他的心,乱了。原来,王麦并不是所谓的无坚不摧,她只是比旁人更加坚强,也更加能够忍受疼的感觉,可是当她心中认为最重要的一角被无情剜起时,她也会像普通的女子一般,失去理智。就比如秦明,比如立明,比如王子骐云涵,都是她不能割舍掉的心灵一角。
王麦,这个女子,她不是他以前见到过的那些女子,她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当他不再故意蒙上双眼时,不再隐藏起自己的理智,他就真的发现了王麦的闪光点,所以当看见秦明和王麦在一起时他会有些不正常的举动,产生一些不正常的想法。
他,突然地,开始为王麦有了几分怜惜,几分担心。
看着远处的夕阳,灿美的如同火烧的绝望地而又惊心动魄的美景,于洋淡淡笑了,后天他就要和妻子王蜜动身去美国,孤身在外,还有一个身体差的妻子,日后的生活可想而知,可是他不后悔,既然当初思想上选定了她,他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权力,他也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夕阳,于洋钻进车子,倒转车头,缓缓的开出了王麦所居住的地方,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于洋打开了音乐,听见轻柔地古典音乐,于洋在心里道别,再见,孩子,再见,王麦,再见,秦明,也再见了,我的父亲母亲。
此生,只怕再难以在中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