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门面还有一家饺子馆,是教育局上班的老韩家的,他媳妇儿没工作,就在这包饺子买,两个儿子在附近高中读书,二儿子长的高大帅气,谈恋爱,被小混混嫉恨,晚自习的路上,被几个人一顿棍棒打伤了。老韩在教育局也不吃香,他为人刻薄孤傲,心眼孬,气量狭小,加上是外地人,根本不被重视,干到退休也是一般同志,他抽着烟,总爱揶揄别人,也就在院子里俯视这些做小买卖的,以此获得可怜的自尊,其实他才是最可怜的,跟他一样的闫长新已经是副局长了,人家咋干的呢?他还一脸高傲地奚落别人,简直就是酸腐之徒。有一年,他出车祸了,撞成了脑震荡,还脑出血了,住院很久,对方赔偿,但始终没打照面。老韩受难,就向邻居老刘求助,老刘慷慨助人,还让儿子给老韩看家。出院后,还去老刘门市道谢。
前排西侧的梁明强开了一家上档次的酒店,这很早是一家粮油店,拉面三在这里买面粉,后来王铁刚盘下店门装修成酒店,这里灯红酒绿,常有不三不四的女人出入,对面教育局的局长郑国庆也常光临,苍蝇总往茅厕里钻,就是这个道理,这里蝇营狗苟,每夜有舞会,那些狐狸精个个丝;袜;美;腿掏光好色男人的腰包,这些女人平时租住在后院,小季的隔壁就是一个,203的女人,是内黄的,在这家酒店做招待陪酒,平时打些擦边球,在色;情和服务员之间转悠,赚取小费,饭店不给她们发工资,仅从酒水中抽成。
这些女人都使出浑身解术,让那些大款官员出钱,这里传言,一日,郑局长来到酒店,招待见他其貌不扬,举止间,土气横修,就怠慢了他,他不是一般人,在官场浸淫日久,还是区长的差额候选人,当即拍桌子瞪眼,叫回来老板,老板一看是局长,就谨慎地试探下,结果,郑局长,随手拉开手包,用力一甩,一摞摞的崭新人民币散落出来,撒了一地,这些女妖精都疯了一样,争相讨好,各种卖笑。后来,郑局长脑溢血住院,在几番抢救后,恢复不错,就辞去职务,在家休养,一年旅游归来,局里给他接风,还在这酒店,不过老板已经换成了梁明强,那些服务员也走了,这里经营正餐包桌,生意清淡,据说王铁刚走时,连房租都交不起,装修的酒店被房东清算,然后高价转租给梁明强,王铁刚在这里经营了5年,老婆40多岁,风韵犹存,女儿在附近读高中,也是个不省事的小骚;货,王铁刚偷鸡不成蚀把米,后来老婆离婚,女儿也被拐跑了。
梁明强这家酒店档次一降再降,后来被米面粮油都赊欠老刘的,累计欠下3000多,他还拖欠工人工资,有个南乐的厨师,给他打壮馍,干了一年,一分钱没拿到,每次来要账,梁明强都是各种说辞推脱,拿出一番要命一条,要血一瓢的架势。生意很快垮掉,梁明强盘出酒店,在附近租下公寓楼装成包间出租,干起了宾馆。他的儿子在私立学校读初中,逃学成性,每次他把孩子送到学校,看着他进学校,然后才回来,可是几天后老师打电话,说你家孩子怎么一直不来,还不请假,他一头雾水,说我从去了,每天我亲自送的,看着他进去我才安心走。原来这孩子进去校门躲在一处,等爸爸离开,他就跑出去玩电脑、打游戏,根本没去学校。梁明强就这样在凛冽寒风中,起早送孩子读书,被孩子耍了半年。他有时候很伤心,就给烟酒店的老刘诉苦,说,刘哥,这小王八蛋就这样害我,那么冷的天,他怎么这么忍心。
在老刘门店前,有个修车的,他是老刘的二弟,是刑满释放人员,一开始批发水果买,不赚钱,就吃手艺饭,修车配钥匙,每天在老刘家吃饭,在后院206租房住,每天出摊,推着自行车,晃晃朗朗,很远处就知道是他的车来了,跟小季一排,小季常跟他聊天,这个老刘爱抽烟喝酒,没媳妇儿,就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来往。
前排有几家按‘摩’店,老刘的邻居是东北的三开的美容店,里面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姐,他们夸张的装束,让你一眼就看出她们的职业,她们也不以为耻,就是出来讨生活,个个眼神张扬,说话粗俗,动辄草;泥;马、B、吊之类的。从他们鄙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们对常人的态度,你不比我强,都是可怜人,谁也别说谁。这些美容店生意火爆,每日很多人光顾,这些人有的嬉皮笑脸,一脸下‘贱,进来就直奔主题,领着小姐去后院办事,有的道貌岸然,在下雨天,几个干部装束的人进来,半天不说话,里面的小姐来自天南海北,有东北哈尔滨的,有云南广西的,还有湖南安徽的,个个妖艳无比,脸上化的很浓的妆,她们一眼就能看出进来的男人什么货色,不说话的,肯定是有身份的,几番含蓄之后,云南的小苏带他们去后院了,这些美容店都有一笔固定的客户,都是奸猾之徒,眼神不停地转,搜索着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他们或是官员,或是企业老板,或者本身就是夜总会的老板,来这里挑人,也自己受用。
这有三家美容店,就东北三这家最火爆,隔壁王铁刚老婆还开了一家,但人少,口碑差,很快就关门了,大门东还有一家,老板跟派出所有勾结,公开搞按摩,后来因为分赃不均,被查封,这个行当不好干,这钱缺德,谁赚谁倒霉。东北三干这个,妻离子散,儿子都不认他,他的姘头也是店里的小姐,小花,40多岁了,皱纹明显,还强颜欢笑,她的妹妹也在这里做,叫艳梅,还拉拢了各地的小姐,都是他们的同乡、同事、同学,一般每个小姐都有自己的男友罩,其实这些男的就是吃软饭的,十分坏,吃喝玩乐,全靠小姐养活,就是出事帮他们出头,其实,这些外地人,根本没骨气抬头,也就吓唬这当地老实人,略有势力的,就欺压这些小姐们,玩了不给钱,打骂发泄,那些男友们都是外地的混混,根本不敢出头。有一次,嫖’客跟小姐发生冲突,小花羞辱了一个话少的嫖客,这人整理好衣服走出店,打了一个电话,10分钟来了几十个混混,拿着刀,把小花给打了一顿,还把老板东北三手筋给挑了,这时候,隔壁烟酒店的老刘吼了一声,“年轻人闹别扭,正常,不许伤人犯法。”这些混混发现有本地人说话,就迅速走了,东北三手臂已被划伤,幸好没被挑断手筋。
后院有个卖牛肉的老闪,每天晚上开始煮牛肉,勾兑了大量食用胶、调味料,这样100斤的散牛肉可以做150斤的制成品,拿到街市去卖,赚取生活费。老闪为人粗鄙,爱说大话,夸夸其谈,不实在,爱喝酒,嗓门大,他儿子在附近读高中,后来上了体育学院,毕业后在初中代课,有一年,小季在教育局见到了老闪儿子,他们寒暄几句,小季问起了老闪,对方说,我爸住院了,脑梗塞,偏袒。老闪说话带着底层社会那些粗俗,自私,短视,凶狠,嘲讽,还抱怨这嫌弃那,唯独不思考下自己的处境,哀其不幸。
这个大院的办公室,是赵村大队派驻的村干部,他们领村里发的工资,每月也就500元,但他们有很多自有的支配收入,例如房子租多少间,租多久,他们可以适当操作,赚取额外收益,还有门面的房租,很多都被这些干部以开票的形式消化了,他们自己需要啥东西,直接拿走,开条冲抵房租,这也是他们的福利,老管是这里办公室的头,他常去老刘那里拿货,都是这样干。还有院子里的加工区,很多厂区都是常年出租,他们这些租金都是自己截流,做生意挪用,还有自己直接使用加工区来做油膏厂。他们相对于租户,是老板,是房东,但他们也羡慕那些勤奋进取的租户,他们不几年就是有钱人了,自己则一直是村干部,有饭吃,但不会发财。
小季还留意这个院子里的青年人,他们有很大差别,读书的走出去的,就跟做生意发达的一样,少之又少,大多是沦落的,沉底底层,再也爬不出来。
小季跟烟酒店的老刘交流很多,他的三个孩子全部成才,女儿在附近高中读书,后来学医,现在市医院上班,每月几千元收入,女儿先顺父母,心疼他们,工资如数上缴,老刘很知足。两个儿子都上大学,毕业后做老师,虽然收入一般,但总算有了饭碗。小季高中时,跟老刘的大儿子是一个年级,知道小伙子一直是才子,写作文好,还有关几次交往。后来他从学校辞职,考研继续读书了,这几年好像在省委组织部上班。老刘的二儿子,在十四中教书,后来停薪留职,去了北京央企,又外派印尼做技术翻译,每年也有10几万元的收入,这个大杂院,像老刘这样圆满的结果并不多,在2008年拆迁前,还有很多人一直在沦落,过着没有希望的日子,日复一日。
在2003年,老刘的媳妇儿脑出血入院,花了10几万,还是留下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偏袒,这个大杂院拆迁后,老刘搬到了益民路继续开烟酒店,这里生意更好,老刘照顾老伴,打理生意,孩子们都事业小成,不断给老刘生活费。
拆迁后,老管日子不好过了,在老刘媳妇生病半年后,他媳妇也脑出血,住院,也是偏袒,他跟老刘私交甚好,这下走的更近,他的儿子在市农委上班,平时来看老管,拆迁后,也没工资收入了,好在以前有积蓄,毕竟是老板,有头脑,生活打理的不错,他的媳妇前几天去世了,又找了个老婆照顾自己。他常来益民路找老刘喝酒,聊近况,说起以前的老伙计,每次来都带来坏消息,以前的那个明清儿子死了,修电线被击倒了,摔下电线杆,根本没抢救的机会。下次,又说,老石的儿子出车祸死了,都是他们的老伙计,以前打麻将喝酒的好友。
生活就这样过着,小季在这里住了三年,后来买了房子,结婚生子,也就很少去看大院子了,那里在2008年拆迁后,迅速建起了高档小区,兰亭山水,当时的房价就4800元,很快被抢购一空,据说,很多业主是以前大杂院的住户,他们辛苦地劳作,积蓄,坚强地站住脚,逐步而艰辛地融入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