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的教室就那么几间,有时候80有余的学生都粽子一样地紧挨在不足30平米的旮旯里,而初衷简单的,只是为了上一堂语文课,又或是读上一本只有早读才能有的书。插班生在开学的第6周后到来,所以你能想到,这种拮据的教学资源,该是有多么紧张。
所幸的是,我在的班只分到了五六个人,不少,但相比起其他班一口气接下十几个新成员来说,是要好太多了。但即便如此,想过消停的日子还是不能够,比方说,偶尔安静地休息,总会听到嘈杂的口哨,再譬如,一读书就是大合唱,想偶尔激扬一些,偏偏没入声浪中那懒洋洋的调调,迷迷糊糊间声音就会飘成一朵云,散漫得想睡觉。
这大抵都是些习以为常的小事情,要说最不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的,最常见的,是三个人能挤兑在一起看一本书,而掉了漆的长凳只够坐两个人,所以往往拼桌都是不能够的,为了抢座,学生们都赶早,六点没到,长廊里就响起朗朗的书声,拍浪那般,大而嘹亮。
我总是那个最早到,却最后入座的人,因为抢不过别人,而坐不到座位的情况时有发生,而那天,我迎来了我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迟到。那迟到终究是那么迟,以至我酸着鼻子蜷到了过道,看着每一个位置都挤得满满当当的,而我,多余的是那么地孤孤单单的。“和我一起坐吧。”
一句话,简简单单,但这大抵是我听到过最好的温暖。
而那个说话的大男孩儿,就是汪洋,来自于四川省汶川县的,插班生中的尖子。
请让我分享与您我小而幸福的感动,因为当时这话的开始,还只是初识。我有浅薄地了解过,他是一个比我年长三岁,却依旧到初三在读的人,要是在汶川,他该高三才对的,但是来得晚了,高校接纳的人员爆满才无奈地被分到十六中这小小地初中部,连降了三级。索性,他将来总还是要回去的,所谓温故而知新,看来他并不排斥,所以我只要随便看一眼他摊开到桌子上的教科书,就是红红蓝蓝的笔记,那一字一句,都密密麻麻得很认真。
“站着不累吗?”
那座位很特殊,就靠墙单人单座的一把就椅子,他拍了拍两个巴掌大那么大的一块位置,微笑着说:“坐这儿吧。”
也不晓得为什么没勇气拒绝,我鬼使神差地坐了过去,这么拥有小麦肤色的健康少年为了把方便让给我,于是又往墙角挪了些。
您该知道,大半的椅子都让我给坐了去,他该是落空了的,我很不好意思地朝外面坐出去一些,而他轻轻拽着我胳膊,很大方地讲:“没事儿,就这么坐吧。”
后来我才晓得,他那节课上得比落枕还难受,而干净的白袖子上,在墙旮旯蹭了一大块儿涅白的不是很干净的灰。只是当时不明所以,我很忐忑,忐忑地在乎着自己的难受,几乎也忘了观察他的难受。
哦,我难受些什么呢,容我细细回想一下我内心小小的感动和挣扎吧,还记得那时坐着的该是很破很旧的椅子,哪怕随便扭一扭动一动,都会像浪一样摇晃。我没有多动症的,但我该是不安的,所以那把至今还心有余悸的黄椅子像漏了水的浮木一样跌宕,于是自然有吱呀呀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