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我~”好像望不到光斑了,我眯起了眼睛,忽而地,她鞋尖上夸张的钻石,竟然真的富贵得快要亮过太阳。
“只是…转转~”“转转?”
我不由得无奈地环顾了周遭用力跺跺脚就可以倒掉的电线杆:“这儿吗?”
哦,是的,从好多年以前,这里能住的屋子便已经很旧了,紧挨着的窗户从这里一开就有可能把对面的玻璃给撞掉去,为此,邻里之间歇斯底里的吵骂声以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儿,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珠光宝气的女人,她像是一个不搭嘎的宫廷贵族,迷了路似地闯进了她不属于的世界。
这贫民窟是那么令人痛恨得火坑,说要往里跳下去,是没有理由的。
“你可别一个人走,穿成这样的,十有八九会被穷鬼们睁着抢,您晓得?”
雨后湿哒哒地气温像温热的被子,我同样开始发热的脑子被充斥得迷糊。她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笑得很尴尬
“哦,这桶都倒了,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
她把空掉的水桶提起来,有些吃力地说:“要不,我去帮你打一桶回来吧……”
“哎,不用了~”我同她讲:“放这儿就好了~”
“可…哦,瞧,这水撒了的…。”
“您就放这儿吧”我拽着袖子擦了擦头桶沿:“不碍事儿~”她只是望着我,然后我望着她默默地,用一双陌生而又熟悉的手,帮我卷起了弄湿的袖子。
“不冷吗?”她问。
我打了个喷嚏:“阿嚏~”
她温柔的目光,软软地关切着她眼里印着的陌生的我的映像,我不晓得,我与她而已,是否熟悉,可我总觉得,她是一
个亲切地像亲人一样的人,只是似曾相识。
“你。很爱你妈妈吧?”
“啊?”
于是我听到她问了我很奇怪的问题,我冷不防打了个哆嗦,好像记忆里有好一阵的风,带着一些零碎的字扎进了我的脑袋瓜子。
“小时候,妈妈对我说,大海就是我故乡……海里成长,海里出生……”
恍惚间,有一样子一首歌涟漪一样地泛滥在脑海里,我觉得,有人给我唱过一首这样的歌,我活到了现在,就在我出生的一瞬间,仿佛是妈妈在海里的声音,保佑着我那时的生命。
“哦,是。”
我拧了拧我湿掉的蓝袖子,尴尬地摸着衣角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您。怎么会这么问呢?”
“哦,没什么的。”她说:“我只是觉得,女儿都是妈妈的小棉袄,要是冻着了,当妈得是要心疼的……”
“您是对的,只是,我没有妈很久了,哈哈……”
我苦笑,眼泪却掉不下来,因为这个与她没干系的话题,我捂着胸口,开始心很疼。
“不舒服吗?”我望向她,她的手是有温度的,所以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背上,有了一整个巴掌的温暖:“嗯?”
“哦,没,没不舒服呢…。”
我揉了揉肚子,胡扯了一句:“饿,呵呵。”
“哦~是吗?”她很奇怪,那么贵的一个包,里头竟然塞着很多很多的零食。
“来,吃吧~”她拉开胀鼓鼓地快要撑开的链子,然后拼命地塞了好多吃得给我。
“吃呀~”她讲:“我专程给你带的。”
我眼巴巴地望着零食袋儿上那些古怪的文字,唯一听懂的,就是她对着我说的这一句古怪的话:“我…吗?”
“可是……为什么?”
我舔了舔嘴唇,一牙齿咬掉半根薯条。
“那什么~”我食之无味地嘀咕着:“我>;_<;,我又不认识您~”
“哦,我的意思是说~”她摸了摸指甲盖儿上那一层花花的指甲油,有一阵爱奔跑的风,莫名其妙地吹乱了她的头发:“我专程给我带了零食,你要是饿,就都给你吧`”
“不不不~”我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我~”
“你都拿去吧~”
她从包里捯饬出很多的咖啡和牛奶,我想我辈子都没有吃得这么好过。
怎么说呢,作为一个从来没有喝过母乳就长大掉的孩子,我过得总是比幸福的小大人们要笨一些。就在不是很亮的很多个清晨,卖牛奶的大娘们总是带着干巴巴的吆喝声扫帚般地扫过了一整条长街,我不是每天都有零花钱,所以也不是每天能喝上牛奶。
偶尔那么一两次,我会带着很多很多个一角的硬币开心地跑到窗口去招手,钱从小篮子里面那么一小堆一小堆地摇下去,带着脏围裙的恶心大娘才会把半杯牛奶摇摇洒洒地放进篮子去。
那段时间里,每个几个星期,摇篮子就成为我最为期待的事情。
这个世界不缺有钱的人,然而没有钱的人,有可能就没有什么世界。
我喜欢攒钱,因为有钱的时候,我可以买那种最便宜的牛奶喝,那是没有消毒的,可是我喜欢喝着牛奶去想妈妈味道,尽管,她兴许再也不能活着去想关乎于我的很多很多的问题,但,她到底还是欠我的。
“怎么了,怎么吃哭了呢?”
我好像真的认识她,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有见过她。只是:我眼里的她,在这一刻看到了我眼里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