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从这次,我和这个美丽的以色列姑娘认识了。
以后下午去西海岸画画,常常能碰到她。正是因为这样,每个下午我都会早早地来到这里。
每次我都会上前跟她打个招呼,寒暄几句话。
您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美妙吗。这真是我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有时我甚至会刻意去准备一些说辞,我会对着镜子去演示,直到觉得自己满意为止。我是多么疯狂啊。然而我毫不掩饰地告诉您,我就是这样做了,而且还乐此不疲。
然后她开始看书,我开始作画。我会选择一个离她很近的草坪或者座椅,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时常抬头看她。因为只要她离我很近,我的心就会出奇地平静。我便不再去想其他的事情,专注于画画。我常常画得极其投入,连天黑下来都不知道。那时我的画布基本看不清了。路灯、海上的探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亮起来。海面上也轻轻地泛着星光闪闪的涟漪。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汉娜,我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当她离开的时候也很安静。
她一定也想跟我告别,可是看到我投入的样子,没有忍心上前跟我说话。
或者她已经走到我跟前了。然而我并没有注意到她,仍然在专心致志地作画。于是她便悄悄地离开了。这对我来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管结果是哪种,我都会非常兴奋。我会很有成就感的收起画架,步履轻盈的回家。一会儿想想三个小时前跟她打招时的美好场景,一会儿想想画里的有趣内容。不知不觉就到了家门口。老实的阿尔曼会接过画架,笑着问我看起来又这么高兴的原因。我每次都会告诉他海边的草坪上有精彩的足球比赛。他真应该出去看看呢。
这种美好的时光一直延续了近两个月。
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照常早早地来到西海岸。我没有看到她。当她不在地时候,我画画很难集中精力,这两个月来一直这样。我会左顾右盼地搜寻,我甚至会背着画架沿着半圆形的海岸线来回走动好多次。
整整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并没有出现。
我有些死心地随便选择一个地点,打开画架,铺好画布,心不在焉地开始作画。我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我一点都不夸张呢。我很容易便想起第一次遇到她的场景来。她坐在草坪旁边的座椅上,大大的眼睛,一只手托着下巴,穿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看起来像一个天使。
我冲着她做坐过的椅子望去。然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您知道我有多么失落吗。我根本就不愿意再去看那湛蓝的海水,飞翔的海鸥,形形色色的人流,美轮美奂的高楼大厦;我也不愿意再去想那些美好的画面。一旦陷入失落,任何黄昏的美丽景色都无法拯救我。您有过这种失落的感受吗。
我接着想起跟她命中注定似的多次相遇的场景以及第一次跟她打招呼时那种兴奋的心情。一眨眼啊,两个月竟然过去了。时光竟然过得这么快!是啊,不知不觉我已经画完了十多幅画。每天跟她见面说的话并不多,仅仅打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招呼。然而这个招呼,却是我一天中最最幸福的事情。所以在这两个月中看不到她的日子里,我的心情会变得极其低落,整个人魂不守舍,连怎么回的家都十分模糊。更别提当阿尔曼跟我打招呼时我那种答非所问的奇怪模样了。我会早早躺在床上,已让自己尽早睡去,我闭着眼睛,恨不得一下子把黑夜给睡跑。这样一来,第二天我又可以看到她了。可事实证明,第二天我总是能看到她。她从来没有连续两天都见不到人。而且令我感到欣慰的是,第二天她往往也会出现的很早。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出现。
我预感到她不会来了。这次我连漫不经心作画的心情都没有了。背着画架,围着海湾来回走了两次,无精打采地回家了。
我很期待明天能早早地遇到她。然后她会跟我打一个招呼,告诉我昨天没有来的原因。我会仔细聆听,表现的格外有兴趣,告诉她自己非常能够理解这种情况。并还她一个经过多次训练的绅士笑容。
然而第二天下午,她并没有来。
我早早的来到西海岸,沿着海湾从一端走到另一端,不知道走了多少来回。从下午一直等到昏黄,从黄昏又等到黑夜。自始至终我连画架都没有放下来。我像一个疯子一样,背着画架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啊。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明明知道她今天不会再来了,可还是迟迟不愿离去。我奢望她会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来到这里,并且在我回头的一瞬间突然看到她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她会来到这里。我觉得她会来看我一眼,哪怕仅仅打个招呼。因为过去两个月时间里,我们几乎天天都会打招呼。我们已经建立了一种极好的信赖关系。您知道吗,关于这点,我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去证明。您只要见过一次我们打招呼的场景您就会完全相信我的话。
她最终并没有出现。
我绕着草坪旁的环形小路一直走着。整个海湾一片金碧辉煌。您能想象那种所有该亮的灯全都亮了而该来的人却没有来的感觉吗。周围的一切灯火辉煌对我而言全是空的。而且灯越亮,我的失落感便越强。我一直走,并没有想到要回家。然而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不知不觉我路过一家很小的SPR咖啡店。店里有个黑人伙计站在门口。
“先生要喝咖啡吗?”他很有礼貌的问。
“不了,谢谢。”我说。
“您在找人吗?”
“没有,我是来画画的。”
“可是您背着画架来来回回走了一下午了啊。您还好吧。”
“还好。”
“您住在康尼斯吧,我以前送咖啡的时候见过您。”
“是的。”
“我记得您的门牌号是一零四。”
“是的。”
“您要是找人的话,请告诉我。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了,或许可以帮到您。”
“会的,谢谢。”
我没有再继续转下去,径直回家了。
您应该想到了,我整晚都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