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豆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对于喜爱咖啡的人来说是极为舒服的,好比钢琴家听见琴键雀跃,水手划破海面的那一刹。有时候她宁愿呆在这间窄窄的工作间,用手就这样轻轻抓起一把咖啡豆,凑近鼻子尽力吸取它那浓浓的味道,然后心满意足的嘴角上扬。工作间烧水壶喷出的水蒸汽萦绕,远远看去杨格像极了吸大烟的瘾君子。
咖啡豆到了杨格的手里,开始了慢慢变柔软的过程。一颗颗大小相等,饱满实在,色泽说不上很光亮或是很黯淡的咖啡豆,一颗颗跳进研磨的机器里,粉身碎骨只为爱它的人。
岩岩也看着了迷,不知道是看研磨的机器在转动,还是研磨咖啡的人。她看得如此投入,静谧的空气里只剩下咖啡豆粉碎和心动的声音。再也想不到比此刻两个人静静地呆在一起更美好的事了。
“有兴趣试一下吗?“杨格猜岩岩应该没有研磨过咖啡豆。
“当然“,岩岩很愿意试一下,她那颗心动的心同样充满好奇和幻想。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嘛“,杨格双手交叉胸前。
“是不是很有天赋,愿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徒弟。“
“只怕教会你这个徒弟,要饿死我这个师傅“。
“怎么,怕我抢你饭碗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杨格并不把这当成一个工作,而是当成一个爱好,一个由别人的爱好变成自己的。
香浓的咖啡就在嬉笑打骂中完成,杨格将最后的一滴倒入杯中,将另一杯端给岩岩。
“cheers“,岩岩举起了杯子。
“啊?“杨格楞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么。“cheers“。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笑过,哭过,累过,迷惘孤独都放下,此刻共享一份咖啡应该尽情地享受,你不会知道以后回忆起这些时刻会觉得多难得。
“杨,什么时候有想法开咖啡馆的?“岩岩在沙发上寻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坐下。
“来到这座城市吧,没多久就开了它“,事实上却是在听到欧阳的这一心愿以后就一直记得,她时常幻想着,远离外面世界的纷争,和欧阳搬到国外,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地方开这样一家咖啡馆,就这样平凡的过下去。
“咖啡做的很好,很适合你,不管是手艺还是性格。“显然岩岩给了很高的评价。
“是嘛?“杨格斜靠着中间突出来的柱子,头微微向上抬起,似乎品味的不是咖啡而是人生。
今年也是老大不小了,按照父母的话来说。杨格尚未结婚是二老心头的一件大事。看着大女儿,小女儿都成家了,杨格成了全家人关注的焦点,每逢回家则必然少不了讨论杨格结婚的话题。
什么亲戚朋友都搬出来了,你看你那小学同学,高中同学,那发小,已经生了两娃了,已经打酱油了,已经干嘛干嘛了。父母念叨,亲戚也掺和一脚进来。想说这关自己什么事,人为什么要按照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别人过得幸福与否,那是他们的人生,不需要去参考,也参考不来。杨格不愿意和父母辩论,因为这样杨格宁愿选择不回家,也不要为了这事儿每次闹得不欢而离开家。
杨格的样子真是迷人,岩岩忍不住起身向她走来。两个人就这样站着,胳膊碰触到对方。
“艾,那个叫欧阳的女孩怎么样?“岩岩试探性的口气,想起了杨格看欧阳的眼神,她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怎么样?“杨格装作听不懂。
“你喜欢她吧“岩岩直驱杨格内心深处。
“我不想讨论这个,求你“杨格移步到窗台。
还是不敢面对,在感情这一方面岩岩要比杨格勇敢多了,对一个人的感情如此真切,却将它埋的如此之深,以为别人看不到,但每一个动作都在出卖自己。
岩岩想起了那一天,欧阳的未婚夫朱家敬对欧阳的举止,显得有些过分亲密,甚至是在外人面前存在炫耀的成分,但同时也充满了随时会失去对方的不安全感。天蝎座的岩岩就是这样洞察一切,别人谓之城府深,但不知道的是天蝎也有可爱的一面,天蝎的专一深情是别的星座望尘莫及的。最致命的一点,爱上一个人就是爱上了,除非自己能说服自己。杨格也一样,岩岩并不想要去干涉她。在给她自由选择的同时,不忘自己努力,让杨格感受到她才是她的命运。
龙岩眼尖,当欧阳跨进店里的那一瞬间,他就过去招呼她,不是因为她是顾客才显得如此热情。相反,对于顾客他可没这么多心思。自从上次老板和她相遇,他就知道欧阳对于老板而言是特别的人。这也是杨格喜欢他的原因。
“欧阳姐,老板在后面的工作间“,龙岩猜她肯定是来找老板的,就这样心直口快了一回。
“好的,谢谢你龙眼“,欧阳微笑道。
“啊,龙眼?其实我叫龙岩,龙是生肖龙,岩是岩石的岩。不过没关系,熟悉的朋友都这样叫我“,龙岩手忙脚乱的解释,但后面觉得又没有这个必要。
“啊,不好意思,那个,是李智…“欧阳尴尬地站在那。
“没事没事,一猜就知道是那颗荔枝“。
“荔枝?啊,哈哈哈,你们两真有趣“,欧阳再次谢过龙眼,拐过一条小弯道,朝着工作间直走。上次情人节吃饭遇见之后,欧阳心中疑惑,对于朱家敬求婚这一事心里也没有底,越想越不安,索性来找杨格。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咯咯的轻响,没有节奏,一会快一会慢,似一段乱舞。
岩岩上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的固执。她和她保持一小段距离,以便不打扰她。
“岩岩,我不知道这样子要持续多久,是看她得到幸福之后?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等你“。
“不,千万不要等我,我不值得你这样“。
杨格看着岩岩,眼框红了。眼前的女孩不是不好,只是爱情不能选择,若是能转移会不会早就得到了幸福。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岩岩上前一步,温柔地靠上杨格的肩膀。
既然爱不到所爱的人,那就选择一个爱你的人,倘若如此,会不会得到幸福会变得容易些。
透过虚掩着的门,欧阳看到了两个相依的背影。她试图推开门的手慢慢地放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