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元和宫,天下起了小雨,细细的,浅秋看着天,道:“主子,要不您到前面的亭子里去避避,奴婢去拿雨具,一会就来。”
阿若点点头,浅秋小跑着离开,阿若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只手衬着自己的下巴,雨下得一点也不大,却缠缠mian绵的,让人无处可逃。天色也暗淡的很,风吹起长发,竟是有些凉了。忽然很怀念倾盆大雨,那种雨,轰轰烈烈的。
转过脸来,一抹宝蓝色的身影映入眼帘,越走越近,她贪婪的看着,不是做梦么?
苍白消瘦,面无血色,脑海里自动闪过这八个字,心向被蚂蚁咬了一下,轻微的疼痛着,更多的却是麻麻的,说不出的苦涩。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错愕,惊喜,伤痛还有难以置信,最后却都转换成了面无表情。
阿若第一次觉得他和皇帝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张脸上看不出一点起伏,可是,阿若更多的却是伤感,曾经笑得暖暖的他,是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
是失去了么?阿若苦笑了一下,牵动着嘴角,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说什么失去不失去呢?所有的东西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她付出的努力比别人不知道要多多少,她失去的远远的比自己得到的多得多了。
她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她不甘心,这有什么错?可是为什么,他在那天竟那般的对自己,仿佛自己如蛇蝎一般?她真的有这么可怕么?
他看到了自己,阿若却赶紧的别过脸去,仿佛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等到阿若鼓起勇气面对时,他留下的竟是背影。
他一句话也没说,胸口微微的起伏着,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般,尖锐的疼痛着,就连呼吸也仿佛透不过气来一般,阿若疯了一般跑了过去,他听得脚步声,顿了顿,回过头来:“娘娘有什么事吗?”
阿若倔强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被阿若看得不自在,似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娘娘有什么事吗?”阿若宛若没有听见一般,却仍盯着他,他怒了,“娘娘有什么事吗?”声音有了明显的起伏,阿若笑了笑。
他看着阿若的笑,表情一下子变得晦暗莫测,“娘娘觉得这样很好玩么?还是娘娘又想了什么主意,这次想拉本王下去了?”
嘲讽的语气,冰冷的语调,让阿若一下子适从不了,他似乎还不满意,又道:“娘娘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了,不光是母后还是皇兄都对你宠爱有加,再加上还怀上了龙子,怎么,还不满意么?人啊,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
阿若的嘴抿得更紧了,只是还是沉默,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悲伤,往下的话说不出口了,可是最伤人的话却已经说了,他看见她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再后来被赐给了皇兄,可他却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只是她侍寝的那晚,他吹了一夜的笛,心好象空了一块。
她变了,以前的她总是浅浅的笑着,他老是在想,究竟什么才能入得她的眼,好几次远远的看着她,可他却不敢走近,她对他冷淡的很,第一次的相遇,他似乎还感觉到了她对他的厌恶,他忽然害怕,不敢在她面前出现,他怕她的厌恶。
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能接受,她为了自己的目的,连苏恒也被她牵在了一起,他不懂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可是他却知道,苏恒到最后,却成了她的人,这就是事实。
那天,她不安的问他:“可是都看到了么?”那样的不安啊!他没能听明白他们之间说的是什么,却可以感觉到她在逼迫苏恒,她的不安,她的问话,却让他感到害怕,更多的却是失望和愤怒。他有一种被人欺骗了的感觉,看着她的脸,淡淡的,却开始厌恶。
然而,一回到府里,却又后悔了,她的不安可是在乎自己么?竟是有了一似欣喜,只是却不再像以前那般常进宫了,毕竟一切都变了,变得太快,也太大了。
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他却觉得疼,真的很疼。他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可是,他们之间从来也没真的真正的近过啊!
他听到她追赶来的脚步声,他的心猛的一跳,理智却在提醒他,不可以。一切都结束了,在他想要开始的时候结束了。
他冷漠的对着她,其实也在冷漠的对着他自己,她在难受,可他比她更难受。她不会知道他的难受,可他却得以为她的难受而更加的难受!
他看向她的肚子,那里有了一个小生命,他终事实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的沉默只会让他更难受:“恭喜娘娘如愿以偿。”他变了,跟着她一起变了。他看到她的身子一顿,却又开始心疼,她的笑让他难受的很,以前,她的笑很吝啬,什么时候起,她竟这么大方了?可是这样的大方却一点也不是他想要的。
“谢谢。”他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可她却开口了,谢谢!他的心像被狠狠的敲了一下,雨点也像感应到他的心情一般,越下越大了,,很快,两个人的身子都淋湿了......
雨中,她的脸有些模糊,他快要看不清了。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她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娘娘!”就在他的手就要触摸到她的脸时,远处传来浅秋的呼喊声,他放下了他的手,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明明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的近,可他还是触摸不到她,这是天意么?
他转过身越走越远,“娘娘,你怎么不到亭子里等奴婢呢?要是淋坏了怎么办啊?肚子里还有龙子啊!你不为自个想想,也得替孩子想想啊!”
渐渐的,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了,这样也好。他在心里想,她有孩子了,一切都不会太差的。
阿若看着一脸关切的浅秋,淡淡的应道:“我知道了,咱们回去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语出纳兰容若《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