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解释是有效果的,那个人紧绷的身体开始放松,从地上捡起包向他这边走来。庄小义也拎着包站了起来。两个人对视有几十秒,那个人瞧出庄小义不是坏人,身体开始放松,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似乎是自已自语,又似乎是在和庄小义说话:“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是警察呢”。庄小义没有吭声,也坐在了地上。
“你有办法进去吗”?那个人失望的问道。显然,他对答案持悲观态度。庄小义摇了摇头。说道:“我沿着这个墙壁找了二个小时,没发现能进去的缺口。”那人叹了一口气,接口道:“咱们两个差不多,你是哪的”?“河南,你呢”?“福建。”。接着又是一阵的沉默。两个人似乎现在心情都很沉重,也没有聊天的兴趣。
庄小义掏出烟,抽了一根,然后犹豫的递了过去,那人接过,无奈的冲他笑了一下,两个人点上烟,庄小义的心感觉和他似乎更近了一步。
刚才递烟的时候,庄小义瞧清楚了那张脸,很白,很清秀。“你一个人?”庄小义问道。
“不是,还有一个老乡,刚才在那边,有一个人说可以带我们入关,但需要给他二百块钱。我想那个人能带我们去,可见这个关口一定会有缺口,于是我就一个人过来找找。没想到全是这么高的墙壁,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掏一百块钱,让那个人带我们进去呢。”那人愤愤的说道。白净的脸变的有些通红。
“也许是骗人的”。庄小义猛的抽了一口烟。“骗人也要试一下。不把我们带过去,就不给他钱,怕什么。妈的,我真没想到,来这里还要边防证,听说这个证只能在老家办”。那人依旧愤怒的说道。庄小义没有吭声。
那人将烟蒂弹了出去,指着对面的那道墙问道:“这里能不能过去”?“我怕上面有电。”庄小义答道。
“噢”。那个人若有所思,庄小义望着他的脸,见他脸上泌出一层汗珠。显然庄小义刚才的话吓了他一跳。接着他站起来,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我要去找老乡了,这个地方我们都不熟悉,也许真的应该找个人带我们过去。你打算怎么办”?“那一起吧”。庄小义也站了起来。那个人脸上浮现出笑意。说道“好”。
庄小义感觉他们两人就如离群的孤雁。两个同类碰在一起,相同的境况自然会让两个人相互产生好感和同情。庄小义脑子还想起了一句成语‘患难与共’。
两个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等到了关卡外的广场,庄小义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林生修。林生修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运都,庄小义问了这个问题。因为他觉的这是一件大事。但林生修却用奇怪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这个眼神让庄小义迷惑,后来他才知道,福建人从小就被家中大人灌输要以天涯为家的思维观念,所以庄小义的问题在林生修的眼里,根本就不算是问题。见到林生修,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地域差别给人带来的思维观念差别。
两人因为太过陌生,所以聊的也很浅。此时,两个人呆呆的站在关卡外,望着关卡发呆,他们在广场转了两圈,并没有碰到林生修的老乡。也许他老乡现在已经入关了,不过这只是林生修的想法,但庄小义并不认同,虽然他们也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讨论下去。
两个人在广场外转悠了半个小时,不时有人上前搭讪,问要不要办边防证。被庄小义断然拒绝。林生修倒想试一试,但当庄小义把自已刚才所经历的事告诉他后,林维修也彻底打消了办假边防证蒙混入关的念头,并且心理上也产生了一些戒备,同时也感到一些庆幸,要不是遇上了庄小义,同样的当自已还会再上一遍。
二点时分,又一个人上前搭讪,问要不要入关,但需要付一百块钱。庄小义和林生修对视了一眼。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人,见他约四十多岁,黑黑的脸皮,憨厚的样子。庄小义说道:“行是行,但要先入关后再付钱,否则免谈”。
那人道:“可以,但必须把身份证交给他,否则也是免谈,他的理由是将他们带入关内,如果他们两个跑了,他就白白辛苦一趟,所以需要将证件押上。”
这句话几乎让庄小义产生了拒绝的念头,林生修却不厌其烦的给他讨价还价,并将自已的电焊技工证抵给了他,在林生修的说服下,庄小义把自已高中毕业证也掏出押给了他。庄小义知道,许多人都在往运都市跑,其中当然一大部分是人才,他的高中证没多少价值,那个人就算用高中证要挟自已,他也不在乎。这个证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要不是对方长着一张憨厚的脸,再三的保证声明,已上过一次当的庄小义宁愿等到天亮想其它办法进去。
那个人带着他们两个径直向前走去,中间拐了几个街道。最后在一个背街的地方停下,当他们刚拐入背街时,庄小义和林生修神情紧张,因为背街处有七八条人影在晃动。庄小义拉了一下林生修的手,提醒如果事情不对头,就赶紧跑。等近了,两个人才放下心来,原来刚才所看到的那几个人影手中都提着一个包,神色同样是警惕、惊慌和茫然。原来他们也是一些想入关但没有边防证的同命相怜者。这让庄小义和林生修心中稍微高兴了一些,对憨厚脸能带他们入关的信心增加了几分。
一个穿着牛仔裤,身材很瘦的人迎了上去,冲憨厚脸问道:“齐了”。憨厚脸答道:“齐了,十个人,走吧”。
几个人影中一个衣着笔挺带着眼镜的高个青年用轻佻的口气说道:“一个人一百,十个人一千,呵,带人入关,你们可真是生财有道。”
“少******废话,你还想不想入关”。牛仔裤冲他吼道。“就你******话多”。衣着笔挺的人没敢回话,只是用鼻孔轻声‘哼’了一声。
憨厚脸冲几个人说道:“你们听好了,不许高声说话,如果出了事,你们被抓起来,弄去临四,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这地熟,就算抓到我们也没事,但你们就不同了,可别忘了我这里都有你们押的东西,到时你们不听我们两个的话,出了事,你们的证件可别想要了”。
他的话很有威慑力,所有人都不再吭声。牛仔裤挥了挥手,走在最前面,庄小义和其它人紧紧跟在其身后。街上很静,牛仔裤对路况显然极为熟悉。庄小义凭直觉。他走的似乎真是入关的路。所有人都很兴奋和恐慌,他们似一群偷渡客。越往前走就感觉越是激动,似乎再往前行几步,便到了天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