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初七,天气已不似刚黄石穿越时候的寒冷。
这日,天晴云淡,微风吹拂,翠绿色的枝桠在风中摇曳,如同起舞的少女一般。今天岳麓书院出奇的干净和闹腾,虽没有喧嚣的锣鼓声,隐隐却觉得人声鼎沸,在庆祝什么节日一般。一大清早,先生、书生以及斋仆都忙忙碌碌的,霎时紧张之状。但其实,今天比往日要清闲许多。
先生可以不用上课,书生可以不用晨读。当然,至于斋仆,他们每日的工作都一样繁复,但在今天,繁复中却有些许不同。众所周知,今天是书院比试的日子,而对斋仆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杂役界的一哥黄石也参加了比试,这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
“阿欠——”
黄石揉了揉鼻子,此刻他正在房里慢悠悠地打理发型。老实说,现在的头发比后世女人的头发还要长上几分,刚开始时心里相当抵触,即便是现在,仍觉得厌烦。一旦洗完头发,拿着梳子的模样就跟女人似的,更加不爽的是,他房间没有镜子。镜子可是个稀罕物,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
梳完头发,又好好地整理一遍衣裳。原本应该赶集市里去买一身新衣的,起码要穿的得体一些,但近来都不得空,黄石只好脚踏破布鞋,穿着干活的衣服出了房门。
“期待一个月的比试终于开始了!”
黄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他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但就是没来由的自信。孟龙、费成以及小牛等人早已在庭院恭候,见黄石出来了,纷纷笑嘻嘻地上前叫道:“黄哥!”
黄石猛地站住,愣道:“你们在这干嘛?”
“嘿,黄哥,今天是您比试的日子,我们都是来给您助威的!”孟龙讨好道。
众人俱点头道:“祝黄哥马到成功!”
黄石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地道:“好好好,谢大家吉言。不过,忠于职守是你们的本分,该干嘛的都干嘛去,省得落人口舌!”
时今岳麓书院杂役界,还有谁敢在背后说黄哥闲话呀?众人一致如此认定,嬉笑一阵后都被黄石遣散了。
孔庙,是岳麓书院祭祀孔夫子的场所。在每年开学初,及一些重大活动时,山长周式都会带领全体师生祭祀孔夫子。今天亦不例外,只不过祭拜者皆为参赛的书生。
黄石到达孔庙外的空地时,那儿已经是人头攒动,聚满了各方书生,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而这些书生明显分为了两大阵营,一边为书院的书生,另一边则是书院外的学子,无不流露出兴奋之意。比试即将开始了,仍然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诗颂词,叽叽喳喳的声音盛况空前。
“一场比试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奋吧!”
黄石站在圈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也算是属于岳麓书院的人,去和周见韦等人汇合为妙。
院外书生见身穿斋仆衣裳的黄石混进人群,俱感到怪异之极。不过想到这里是岳麓书院的地盘,出现书院的斋仆倒也正常。
“各位兄台,让让,让让,麻烦接过一下——”
黄石在人群中穿插,好巧不巧,撞见了昨天在书院门口的吴有用和吴能两位兄台。
“吴能兄,你说岳麓书院周山长会出什么考题?”
吴能呃了一声,正道:“周山长乃是我潭州名儒,深受圣上器重。他老人家出的题目,岂是我们能猜到的。”
吴有用笑道:“吴能兄所言甚是。不过,在下昨晚梦见我与其他九位同窗受到周山长的待见,倒是个好兆头呀!”
吴能眉头一扬,奇道:“当真?不知在下是否在哪九人之列呢?”
“呃……这个……唉……”吴有用摇了摇头。
吴能顿时鄙夷道:“南柯一梦罢了,有用兄切莫当真。”
……
“黄兄!”
黄石好不容易挤出人群便听到一个叫自己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周见韦和倪大山笑哈哈地看着自己。
“周兄,倪兄,我没来晚吧!”
黄石在书院混迹许久,应有的礼节还是了然于胸的。周见韦爽朗地笑道:“不晚不晚,观黄兄气色,昨晚似乎睡的很好啊!”
黄石道:“为了今天的比试,当然要养足精神了——”
他话未说完,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笑声:“欸?你不是藏书阁小厮吗?今天怎么不在藏书阁好好呆着,来这作甚?难道真要参加今日的比试么?”
“郑然?”黄石目光掠过,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郑然和韩日美四人并排站在一起,望着黄石怪笑道。旁边的书生闻言,目光刷刷刷地瞄向黄石,心里讶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大言不惭、自以为是的藏书阁执帚小厮,人称‘黄哥’的黄石啊!”
“真真奇怪,他一个斋仆来凑甚热闹,殊不知一点胜算都没有吗?”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嘘,小点声!”另外一个书生指了指孔庙。那书生慌忙闭嘴,在孔夫子面前可不能随便数落人家,此为不仁。不过,众人很快便将黄石淡忘,毕竟一个小小斋仆还引不起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周见韦与郑然等四人关系也向来不和,顿时笑道:“郑然,我听三省斋的人说,你每月的月试均被评为‘差’,可是真的?”
“混帐,是谁——”郑然每次都想讽刺一番,但每次都极为动怒。
“郑然,他这是故意激你。”韩日美对郑然低声道,然后啪的一声,展开扇子笑道:“往事提他作甚,我们还是比试上见真章吧!你觉得呢,黄大才子?”
很明显,韩日美在故意针对黄石。在他心里,似乎越来越觉得黄石是很难缠的对手。黄石也不推让,微微拱手笑道:“多谢韩公子夸奖,我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嘿,叫他黄大才子还真以为是夸赞呢!何公子等人暗暗一笑,傲然地离开了,唯独韩日美没有任何的表情。
就在这时,外围人群突然空出一条三尺宽的间隙,不知谁轻轻喊了声:“山长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