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乡下,爷爷奶奶都很激动,拉着宇问寒问暖,拿出许多宇爱吃的零食让他们吃。陪在左右眼巴巴地看着,脸上充满了喜悦。
白天的年气儿就已经很浓,贴对子,挂彩灯,剪窗花;烀猪头、猪爪;供祖先,供猪头;准备饭菜。
下午两三点钟有一顿丰盛的大餐。一般都有十几二十个菜,要双不要单儿的。
到了晚上,小孩子就零零星星地放鞭炮,多亏了前些天下了那场大雪,柴垛上、房顶上,盖了厚厚的一层雪,因此,大人们免去了担心火灾。
最热闹就属半夜“接神”啦,心急的家从十点半左右就开始放鞭炮。宇出去看了几次,自家的院子里也隆起了一大堆火,几步远的桌子上堆满了各式鞭炮、礼花。大约十一点钟,宇的爷爷说了句:“咱们也开始。”宇的几个叔叔、堂弟就都齐上阵,一会儿工夫,跳跃的烟花,腾起的爆竹就编织出了一个绚丽的天空。
借着光亮,宇发现有一道碧绿的光在天空穿来穿去,一直不落。而且,就在一颗震天响的爆竹在天空炸开的瞬间,那光球变成了自己熟悉的身影。一袭水绿色的服饰,淡绿色长发,浑身被绿色的光环包围着,悬在空中。
这时宇听见了嘈杂的喊叫声,同时也掺进了宇的吼声:“快下来!别闹啦。”一院子的人正仰着脖子向上看,忘记了扔出点燃的烟花,噼噼啪啪地在手边儿响着。各人的心中有各自不同的想法时,都不约而同地转来看着宇。宇愣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铁扇知道自己这下惹大麻烦了,立刻消失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重新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宇转身回屋了,他要想想怎么向长辈们解释这件事。
小孩子们探头探脑地贴着窗户玻璃往屋里看,长辈们都跟进了屋。父亲一声不吭,一只接一支地吸烟,爷爷奶奶低低地商量着,然后奶奶出去把大门锁上了。大过年的是不能锁大门的,甚至都不关大门,房门也只是关着不闩的。
不说是不行了,宇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从哪儿说起好。
“是我把她带回来的。”宇这句话一出口,满屋子的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父亲还是一门心思吸烟,就像那烟里有什么更吸引人的东西存在。
“别抽了!听听孩子说的。”奶奶终于忍不住申斥起作父亲的。父亲不抽了,低着头。
宇接着大概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他只是说了铁扇来照顾自己这段儿,并再三重复不要说出去。
“去把鞭炮放完,听见没有?”爷爷先发出了命令。宇的几个叔叔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爷爷、奶奶、父亲和宇四人。
“你倒说说,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啊?”奶奶数落着父亲。
“不怨我爸。奶奶,你别怪我爸。他挺不容易的。”宇为父亲辩解着,“我不是成心想瞒你们。我就是说了,你们恐怕也不会相信。谁成想她自己出来了,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呢?!”
“明天就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奶奶斩钉截铁地说道,俨然就是指挥官一般。
“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他没跟我说,我也不好问。毕竟他也大了。”父亲抬头看了看宇。
“什么?你!”爷爷气得直跺脚,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唉!”
后半夜,谁都没睡,就那么躺着。除了小孩子,玩儿累了,闹够了,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果然有好事者过来敲门,“大过年的,怎么还锁门呢?”
“啊,孩子闹着玩儿锁的吧。”奶奶反应挺快,麻利地打开大门,让了进来。“过年好啊,老嫂子!”是隔壁那院的胖嫂,嘴尖舌快的。
“好!你也好!昨晚‘接神’的时候,你看见了吗?”屁股还没挪进来,胖嫂的话匣子就拉开了。
“看见什么?”奶奶装着糊涂。
“没看见?我们家二小儿还听见你家这院有人喊什么来着,”说着,胖嫂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地想了半天,“哎呀,你们真地没看见?”不相信地追问。
“没看见。我们光顾着放鞭炮,看孩子了。昨晚响声太大,没太注意。怎么啦?”
“是啊,”胖嫂失望地说着,“那我走了,你忙着。”转身又离开了。
早饭后,拜年的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话题大多如此之类。真是人来风,话很快传遍了整个山村。山村沸腾着,说什么的都有。
山村里回来过年的,走亲戚的很多,人来人往的,这件事很快被传开了。传到了各地,也越传越走形。
宇第二天下午就和父亲收拾东西回自己家了。不管从哪方面考虑,父亲都觉得还是在自己家安全。
但很快就让这位父亲认识到,他的任何决定都于事无补。
“我们是国家安全局的,这是我的证件。”一位穿黑色长大衣的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满脸惊讶的父亲面前。门还开着,他没有去接递过来的证件,“我们想找你和你的儿子谈谈。”说着从宇的父亲身边挤进了屋里。一行六人都进来了。房门在最后一个人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被关上。
“我们知道,你们刚从乡下回来,我们也是。我们一直在观察你的儿子。因为有些奇怪的事情跟他有关。我们肯定他也在家,让他和我们走一趟。如果你有时间也可以去。”听上去没有回旋的余地,不论如何,宇都得跟他们走一趟。
“那好,我也去。”父亲只能选择同去。他想让儿子感觉到自己关心他,想帮他。“我去叫他。”
就这样,父子俩被“请”到了国家安全局。
宇没有承认什么,最后他们拿出了三十儿晚上的录像带放给宇看。宇说自己没看到这些。最后,一位头儿模样的人把他的手下叫走了十多分钟后,再出现在宇面前时,那个头儿说:“你先在我们这儿住几天,等我们研究完,你就可以回去了。”说完不容宇说话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宇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不论是做什么,都有人不离身边,就连睡觉都如此,而且,床也不太一样。好像自己睡到上边,总爱做梦。梦见和妈妈在一起,在植物园,在亚克星人的居所,在离亚,在海滩,和鱼群在一起,又是那光球包裹着自己。梦见了铁扇和自己说笑,梦见他们一起教训三个混混,梦见铁扇如风般雕塑着冰雪。……
宇在白天觉得很累,从米兰诺回来后从来没有过的疲倦,就是想睡,睡着后,又是不停地做梦。宇这时真希望铁扇能帮自己摆脱这一切,只要自己喊一声。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否则就更加不可收拾了。
在第七天的时候,宇被带进了一间阔绰的餐厅,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那个头儿又出现在餐桌旁,含笑问道:“这么些天,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你们是想让我一直待在这儿呢,还是让我回家?”宇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愠怒地问道。
“别生气!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也许以后我们还会成为朋友呢,谁知道呢?”那头儿一脸的笑容,而且更加灿烂,灿烂得让宇心里发毛。
“那好,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就是我可以回家了。对吗?”宇一字一句地说着,压着火气。
“是的。”那头儿答道。
宇转身就走。
“别急呀,把饭吃了再走,算作我们的歉意。”
“不必了。告辞!”宇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大门。
父亲早已等在了门外。父亲瘦了很多,两腮无肉。
“爸!”宇眼泪不觉流了出来。
“我们回家吧。”父亲搂过儿子。
“宇,我们有麻烦啦。”铁扇没等宇呼唤就出现在他的卧室里,这让宇有些意外。虽然不是闺房,但宇仍有些不自在。
“怎么啦?我爸爸还在家呢。”宇不知道还会有什么麻烦,困倦地一头栽在床上。
“他们给你吃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看到他们把你的梦通过脑电波传到一台机器上,后来那机器的屏幕上就显现了你梦里的图像。但值得庆幸的是那只是图像,没有声音。”
宇一骨碌坐起来,“真的吗?”
“嘘!是的。”铁扇看上去也有些着急了,也没有往日那么沉着冷静。
“这下坏了!他们都看到什么啦?”宇急切地追问。
“差不多你知道的一切。你去过的离亚、植物园、亚克星人的居所、你看到的米兰诺的使者们、你的妈妈。当然,还有我和你在一起。另外,还有海上发生过的事和打架的事,你一样没落都梦到了。”
“怎么可能呢?那怎么办?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阻止什么?阻止他们让你做梦?你满脑子的米兰诺,就是他们不给你吃药,你恐怕也会想那些,更何况,我也不知道他们把你留那儿的目的是为了让你做梦。我一直在你身边,是他们把它转变成图像之后才发现的。你要我怎么做?去把那些资料毁掉吗?”铁扇越说越生气,她觉得宇在命令自己。
宇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好,毕竟人家不是自己的保姆、跟班。于是,语气缓和下来,“对不起!我有点儿心急。不用啦,没必要啦。反正他们注意我们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啦,我倒要看看,他们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又没犯法,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今后留心点儿,不让他们抓住把柄就是了。”宇说着,打着哈欠,“我太困,想好好睡一觉,别让人打扰我。拜托!”宇说完又倒床上,睡着了。
望着熟睡的宇,铁扇又气不得,谁让自己答应云呢。但她可没宇心宽,隐约感到麻烦还在后头呢!不仅是宇,自己也是。她知道,云也会马上知道这些情况,她会在情急之下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使者。一切由自己引起,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才行。洗去那些人的记忆?好像有点儿小题大做。要么再等等,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也好借此机会考察一下地球人的应变能力。
宇的父亲隐约听到了宇在跟谁说话,他猜想一定是铁扇。
宇睡了两天两夜,铁扇为他做守护天使。
因此,宇睡得很香甜,精神恢复得很快。父亲过来探看了几次,都没有叫醒他。
为了给宇补充营养,铁扇破天荒地为宇带来了最鲜美的醒后第一餐:一只足有六七斤重的龙虾。活蹦乱跳地在厨房的水池里,被一个大铝锅扣着。
父亲已经知道了铁扇的存在,因此,对那只张牙舞爪的青褐色大龙虾的来路也没有追究,宇只说了句:“铁扇捉来的。”
晚餐的时候,父亲开口道:“把你的朋友也请出来,一起吃饭吧。”
听了父亲的话,宇还是一愣,然后,接道:“不用了。她不会同意的。”
“是吗?她不食人间烟火?”父亲头也没抬地接了一句。
“不知道,我没问过。铁扇,你在吗?”宇没办法,勉强地问道。
没人回答。
“算啦,她不在。我们吃饭吧。”宇心里明白,铁扇不想和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接触,特别是在发生了前几天的事件之后。但父亲不知道原委。
接下来的几天里,宇都会有最新鲜的海鲜吃。鲍鱼、海参、海蟹、贝类等等,吃剩下的壳都被铁扇清理掉了,没有留下多余的痕迹,除了那只大龙虾的外壳。宇要留下,组合起来,摆在书架的最上层。
父亲还是忙着自己的事,宇开始着手准备新学期的课程,就快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