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到吕布走到面前,四人挣扎过来,不约而同的低吼一声,出拳向吕布打来。
张旭最是身高臂长,人还在七八尺开外,大步一跨,五指张开长臂一伸,大手已出现在吕布头顶兜头抓来,吕布本来双眼微咪,看这情景突然双眼大睁,毛发蓬张,双股下挫,一个坐马蹲档,左手虚拉,右拳炮一般冲天而去,直中张旭掌心。张旭立刻如中雷击,浑身一挫,后仰着腾腾腾倒退几步,仰天倒在地上。
这时侯成已冲到面前,立着身子旋转,人如旋风,左腿一个侧边腿,带动狂风呼啸着向吕布砸来,吕布招数已老,来不及收力,但却充耳不闻,身形一缩,前迈一步正好错过侯成的鞭腿,迎面却迎着名叫王立的老卒,王立身材中等,但手脚粗大,肩宽背厚,却是如乌龟一般,见吕布猛的窜到近前,他倒也不惊慌,扎好步子,右肘一个海底肘向上迎去。吕布一眯眼,近身搏战,肘击头撞之类最是难防,王立显然是此中练家子。
吕布猛吸一口气,小腹收到了极限,像腹中猛然空出了一个大坑,及时卸掉了王立肘击的力量,趁势拿着王立右手的手腕,然后整个身子一抖,王立立时觉得浑身一震,所有的力气都已失去,膀子更不像自己的了一样,被吕布斜着身子一拉,身子旋转着迎上曹性打来的弓步冲拳。
曹性生性沉稳,性格倔强,眼看众人围上吕布却也不急着出手,只等得吕布被王立近身挤着方才出拳。原以为必会重伤吕布,没想到却被他把王立甩了过来,但收势已经不及,连忙松腿侧身让过王立,却不防突然旋转的王立身后突出一个拳头,嗵的一声打在了自己的右下巴上,顿时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吕布这一拳纯属偷袭,并没有发上力,正欲上前一步,却感觉身后一阵风声,只好加速多跨一步,躲过侯成从后袭来的一腿。
吕布回身,看着侯成又是一腿踢来,微微一笑,沉腰下肩,嗖的一声出腿正踹,正中侯成旋过身子的裆部,侯成感觉像被一个大石击中,呼呼的飞了起来,直飞过七八米远,落在地上荡起一片灰尘,却再也爬不起来了。
此时张旭已经能够站起身来,却右手手腕肿起老高,不能打了,侯成也被击倒,只有曹性和王立貌似尚能再战。
吕布静静站着,等王立和曹性缓过劲来,这时王信一声大喝:“好了!不用再战了。各位,吕布不愧为草原英雄,今日一战,令我等大开眼界,可是大战在即,还是不要伤人才好,否则过几天我等出战的时候可要少了几位猛将了。”
众兵士看的津津有味,被王信喝住本是有些不爽,但一听王军侯说得有理,也就不为己甚了。纷纷看着吕布雄姿英发,站在场中的样子,不由得纷纷倾慕艳羡不已。
雁门关外,一处丘陵下,吕布和手下的斥候兵们正在歇息,自从前两日出了雁门关后,这是吕布所部第一次全体休息。经过了几天昼伏夜行的查探后,吕布已经探查到了鲜卑前锋军的位置和基本情况。
鲜卑军没有斥候营的编制,却有成群的游骑环绕着大军对周围进行扫荡,这几天吕布所部已经和鲜卑游骑干了好几仗,在吕布带领的冲杀之下,自然是胜多负少。军中历来强者为胜,真正见识了吕布骑射威武的众兵卒对吕布的态度自然也变得崇敬起来。
当日校场比武之后,斥候曲的基层武官定了下来,斥候曲的管理就算基本搭了个架子。侯成和曹性做了队率,手下各管五十个人,而村子里出来的其他少年们也都成了伍长,十长之类的小官。至于吕布则因为武艺压倒式的强大,被推举为屯长。在十几日的摸爬滚打、嬉笑怒骂之后,斥候曲的男儿们已经初步的成为一个团体。
总体说来汉朝的军事管理尚没有形成系统化和制度化,武将世家各有各的妙招,皆被奉为不传之秘,外传于世的也不过寥寥几本过于精深的理论如孙子兵法,司马兵法等。所以在这个时代的军队中,军队管理能力全面依靠主将的个人能力。在军中,将领是一个军队的核心,对军队的管理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这也就难怪每一支这个时代的军队都带着将领个人的强烈风格了。王信是王复的族侄,也是王复家族有心培养的军队系的精英子弟,自然拥有了王复在军中的多方面的照顾和手把手的军事方面能力的教导。所以管理一个精英的斥候部队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并且随着和王信之间来往变多,有心无心下吕布之流也被熏陶的从一个只会冲杀的莽汉变得越来越成为一个合适的汉军底层军官。
前几日听说鲜卑前军已经快到,太守府下令,让吕布带领斥候曲的两个斥候队出关探查鲜卑前锋军的情况,所以吕布率领侯成,曹性两个小队共一百人马出关,分成小组四处查探鲜卑人的军队情况,这已经四五天了,基本已将鲜卑人大致情况摸了个清楚。
塞上即将入冬的朔风吹得人脸如刀割,穿着铁甲的众兵卒自也是颇为寒冷。但谁也不敢脱下,因为对战场之中穿行的斥候兵来说,是否穿戴铁甲就是意味着是死亡还是受伤,斥候们随时随刻都可能遭遇战斗,所以铁甲一刻也不可离身,只是这样就难免手脚僵硬,只能不间断的行动来保持热身。
侦查任务已经完成,吕布和手下的汉军们正憧憬着能够早点回军,几骑汉军从远处跑来,正是吕布事先分出的侯成小队的骑军。骑军纵马直奔向吕布,骏马还未停下,人已经从马背上跳下,趁着惯性疾行几步,拜倒在吕布脚前,“吕屯长,候队率带着我们队和鲜卑人遭遇了。”
“有多少人?在哪里?”吕布直接问道。
骑军答道:“偏北方有三十里左右,有五百左右鲜卑人,本来是屠破了一个我汉人的一个叫高家堡的坞堡,正在烧杀抢掠,候队率亲带大家进去救剩下的汉人,和鲜卑人干上了,但寡不敌众,情况很是危急。”
吕布暗自思索,曹性凑上来说道:“这鲜卑人的先锋军大营离此也仅有百余里,如果被缠上了,很难跑掉。”
吕布瞪了曹性一眼:“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救人。”又继续说道:“这样好了,你带上几个兵卒回去报信,将这里情况一一说与王太守听,务必劝服太守派兵接应我们。”
曹性道:“是,我一定会将援兵请来。”起身作势要行。
“且慢!”吕布又沉头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我先去把人救出,然后再撤,你去找王信王军侯,说服他一起去见太守,请太守务必派兵进军恒山山口,如果鲜卑前锋军出兵追赶我们,大军借山口地形,迎头痛击,最少也打先锋军一个重伤,灭灭鲜卑人的气焰。如果他们不敢深入,我们正好徐徐退去就可。”
“诺!性定不负使命。”曹性听命下去挑了几个精兵上马急急走了。
吕布虽然刚才镇定自如,其实在心里他却不敢肯定王复能否同意他出关作战的战略。毕竟汉军近年来多是防御为主,很少有出关溺战的例子,就看王复是否有这个眼光和谋略做这等出格的事了。
曹性走后,吕布带着手下匆忙行军直奔高家堡。所谓救急如救火,既然定下了这等计策,自然第一步先要击溃敌人,把侯成和高家堡的人救出来才可。
却说曹性马不停蹄,回到雁门关,直接去找王信把敌情一一报来,然后把吕布的打算告知王信,王信沉思片刻,问道:“曹性,你与你家大哥吕屯长多有交往,你说吕屯长击败高家堡敌军所部,救出侯队率的机会有多大。”
曹性沉声说道:“吕大哥纵横草原多年,武力非凡,像这等几百人的小军阵如同儿戏一般,单人匹马就可解决,我等曾亲眼见过数次这等事情。何况又有着上百名汉卒辅助,军侯未免太过小心。”
“哦?你们对他这么有信心,确定没有问题?如此说来没能亲眼见过吕贤弟跃马横枪,驰骋于阵前的英姿实在是甚为遗憾啊!好,我就信你们一回,和你一起去说服王太守同意这等胆大包天的军策。”
说罢王信就带着曹性亲赴雁门太守府,欲亲自说服上司和族叔雁门太守王复。其实吕布这个计策才真真是对上了王信的胃口,对王信这等少壮将领来说,********赚取军功才是其心底里的心思。煌煌强汉数百年间不断的开疆扩土,跃马北疆、封狼居胥这样的雄心壮志潜藏于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心中,这些心中藏着卫霍之志的未来勇将们哪个不是想跃马塞外,驰骋草原,至于固守关隘,拒雄兵与坚城之下只不过是大战略下迫不得已的选择罢了。眼下鲜卑大军尚未到来,只有几千先锋军对阵,战力相差不大,而且吕布的建言其实进退自如,余地甚多,因此王信是很支持先出战这么一把,提高未来守城兵卒的士气的。
到了太守府,直入书房,王复正和几个亲信细细商榷防卫之事。瞅见王信带人过来,自是知道是斥候之事。王信也不拜见,只把曹性所说之事说与王复来听。王复听完后,不禁有些难色,要知王复当年也是个热血当头的汉子,只是如今身负镇守国家北部要塞的重任,并州数百万父老就在身后,如果一旦有失,鲜卑趁势南下,必然是并州甚至整个北方都陷入胡马铁蹄之下,到那时又不知有多少人颠沛流离,多少人妻离子散。这样的恶果,华夏历史从古至今也没有过,他王复可担不起这样的史笔如勾。
王信看王复踌躇,不由得心急如焚,上前说道:“将军,眼下鲜卑大部未到,而且在吕屯长的谋划里,我军也不需出恒山,只需在山口埋伏即可,进退自如,有何不可?”
看王复犹自难以抉择,王复身边的一个军官起身反驳说:“王军侯,雁门关守军责任重大,一切担在王将军的身上。我们的援军未到,只凭着这城中不到一万汉军,要撑住十万大军攻城,实在是兵马不足,不敢有半点损失了。王将军也是全盘考虑,务求稳妥。”顿了顿又说道:“又何况这个吕布吕屯长所说,只率数十人马就要在五百鲜卑游骑手下救人,在数千人马围攻下逃生,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儿戏。”说完后忍不住轻笑起来。其他几个军官也有些忍俊不住,一个军官道:“他难道以为他是霍嫖姚再世不成,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也跟着大笑,又有军官跟着说:“就是霍嫖姚也不敢这样夸大吧!”
曹性听得这等话语,低下头脸憋得通红,直欲上前手刃其首级。王信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勿急!”抬头拱了拱手,说:“李军侯的先祖是当年飞将军李广吧。”
那军官忙素容长稽:“李肃正是先祖不肖子孙。”
“不肖,确实是不肖啊!呵呵!”王信笑了几句,又道:“当年李广以勇武善战闻名,多次以寡敌众,纵横北疆,胡人畏之而不名,称之为飞将军,其人其事是是何等豪迈。可惜后人确实不肖,李陵李敢之辈还差相仿佛,等传到了李军侯这里,哈哈,恐怕要被称为龟将军了。”
听王信说的有趣,曹性不禁笑出声来,只见对面李军侯的俊脸铁青,呛琅琅一声右手拔出腰间铁剑,直指着王信吼道:“小儿安敢如此辱我。”王信冷笑不语。李军侯左看右看,找不到台阶下来,忍不住啪的一声甩手而去。
李军侯既去,王复直训王信道:“你怎可出口伤人,为将者敏于行而讷于言,像你这般只会逞口舌之利,还是进太学做儒生去吧,我这边塞苦寒之地容不下你。”
“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叔父莫要提我旧事。今日不过看不过那李肃嚣张气焰,像他这般我今日也算救他,若传到吕布吕屯长耳中,说不得要少些物件下来。他可不像我这般碎嘴,多半是要讷于言而敏于行的。”
王复到:“我其实倒不是不信吕布的能力,只是情况如此复杂,他所说之事要求消息极其便利,而且行事时机把握的极准才行。确实有些托大了。只为他一只孤旅,却要雁门汉军承担偌大的风险,若是万一出战不利,折了士气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