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景皓听见隐隐传来的大军急行的声音,征战沙场多年的他自然也能推测出人数。就算自己带来的铁骑个个身怀绝技,置身于千万人之中也是徒劳。只是……
贺楼景皓望着不远处眼睛迷茫的李逍遥:他到底是怎样偷偷调遣这批人马的?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没有被发觉,一个已经半盲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与其等到辰星国的援军到来白白把苏离带走,不如现在就杀了李逍遥,反正横竖自己是难逃了。
想到此,贺楼景皓将已经松弛的弓弦又一次拉紧。
李逍遥微微轻扯嘴角,身体慢慢侧过,挡住苏离。又看似毫不经意地拉了拉领口,露出一截金黄的内领。
虽然隔得远,贺楼景皓却看得清清楚楚:黄金战甲!就是那副能够抵挡任何兵器的黄金战甲!上百年前,大陆有一个神将,铸就了这副战甲,可是据说流落江湖人士手中,自己也只是在画中和兵书中看到过,怎么会穿在他身上?
即使射向李逍遥的头颅,以他的敏捷身手也一定能躲过。
“陛下,本王的大军即将到来,您要是能够收弓,本王一定让您和您的护卫安全离开。其实本王最希望的是在战场上与您一较高下。如何?”李逍遥说道。
贺楼景皓眯起了双眼,有些愤恨,但随即也和蔼起来,说道:“孤也是这么希望的。”说罢,收起了弓箭,命令左右撤退。
“孤想要的,就一定会尽力弄到手。”说着,眼神复杂的看向苏离,随即转身离去。
苏离轻舒一口气,却听见李逍遥说道:“快回去,一定要在贺楼景皓回营之前回去!”说罢便快马加鞭,继续北上。途中遇到来志愿李逍遥的一直几千人的队伍,众人浩浩荡荡一路北行。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苏离实在是忍不住了,问道。
“别担心……”
“你不说我才更担心,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是以为我帮不上忙还是想一个人承担?”苏离有些生气。
“……”李逍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还能看见影子,不过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苏离心中一沉,皱紧了眉头。
“不要皱眉!”李逍遥说道。
“你能看见?”苏离惊讶到。
“我能想到。”李逍遥微微叹了一口气:“我错了,以后我的任何事情都不再瞒着你,别再不安了……”
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暖,苏离稍稍有些宽慰。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继续留在边境牵制贺楼景皓,还是打下昌宁国后支援王军呢?”苏离问道。
“你都猜到了?”李逍遥有些惊讶,随即又微笑起来:“是啊,你这么聪明,猜到也不奇怪。”顿了顿,李逍遥说道:“要攻下昌宁国,然后去南越国。”
“如果你大哥能先攻下南越国,再来昌宁国和你会师,不是更方便些吗?”苏离有些疑惑。
“我要带你去见巫后,看看她知不知道你的事情。”李逍遥语气有些低落,将怀中的人紧紧地搂住。
苏离一怔,心头有些酸涩:“你不怕我离开你,离开这个世界?”说这话时,苏离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身体一僵。
“我更怕你以后怨恨我……”说罢,李逍遥不再提起这件事,只是策马狂奔。
以后,苏离一直待在辰星国军营之中。整整一个月,她只是待在后方,等待李逍遥结束战斗来找自己。她知道,和孟古斯不同,昌宁国是凤绝宇必定要拿下的国家,贺楼景皓必须死,才能彻底灭亡这个国家。可是,贺楼景皓毕竟与自己相识,苏离没办法想象自己能够眼睁睁地面对他的死亡,但同时,苏离也没办法救他。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苏离没有办法面对,就只好装傻。
但是,再装傻也能感觉到辰星国军队正在深入昌宁国境内,昌宁国貌似是无力回天了。
南越国境内,凤绝宇的军队在西宁河北部停下来,因为遭遇南越国人民的顽强抵抗,减慢了进攻的速度。
“陛下,奸细已经查出来了……”宋衍凑近凤绝宇的耳边,低声说道。
“果然是太后。”凤绝宇面无表情地说道。
“陛下,要怎么处置?”宋衍请示道。
凤绝宇微微一笑,说道:“干脆就利用一下这个奸细吧!”
不久之后,昌宁国优势尽失,被迫后退至西宁河北部的支流蓝水河附近。刀寒星以为是绝地反攻的大好时机,便一路乘胜追击,谁知渡过蓝水河后就遭到了来自东西两个方向的辰星国军队的包抄袭击,一部分有生力量被歼灭。刀寒星退守西宁河,准备在西宁河拦截凤绝宇大军。谁料凤绝宇竟然沿着蓝水河进入西宁河河道,顺流向东。刀寒星急忙向东追赶,却不想凤绝宇的正牌王军毫无阻碍地渡过了西宁河,从后袭击了刀寒星的军队,刀寒星又损失了一大半军队。
此时的刀寒星已经无力再招架凤绝宇的大军,辰星国军队一路南下,势不可当。
同时,辰星国靖王凤绝城的军队也一路攻下几个重要城镇,但是却在鄂托尔这个军事重镇停滞不前。僵持了十天左右,不知辰星国军营之中是谁献策,竟然将在鄂托尔备受人们忽视和厌恶的黑水运用于军事中,攻破了鄂托尔,一路来到王都。
即使是在帐中,苏离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士兵,军营中的欢快气氛。那么,贺楼景皓估计真的是败了。尽管接触的时间不常,苏离却感觉得到这个男人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容忍失败?他的结局,只有死。
昌宁国王宫里,贺楼景皓坐在宝座上。这个位子他筹谋了很久,终于做了上来,却仅仅只是半年,他不但要离开这个位子,甚至失去了整个国家。
真是讽刺。贺楼景皓自嘲地笑着,殿外的辰星国士兵没有一个敢上前。
许久,一个人走进了大殿。
贺楼景皓抬起眼皮看着来人,冷哼一声:“我竟然真的输给了一个瞎子!”
李逍遥不语,他能够想象得出贺楼景皓的表情。
“她呢?”贺楼景皓轻轻地问道。
“你希望她来?”李逍遥反问。
“当然,这个样子不能被她看见,虽然她能够想象得出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么残忍的事实真的摆在他面前,她也会受不了的。”说着,贺楼景皓嘴角竟然漾起微微的笑意。但是一会儿,便又冷峻下来,望着李逍遥说道:“兵法谋略我竟输给了你,只是不知道身上的拳脚功夫我会不会逊于你。”说罢双掌飘飘,已向李逍遥击了出去。
两人在大殿打了起来,李逍遥的功夫灵动飘逸,如花间蝴蝶,蹁跹不定;贺楼景皓则刚劲有力,掌中带风。两人纠缠多时,看得殿外的士兵禁不住赞叹。几十回合后,李逍遥竟忽然像使了易行幻影一般,拳法飘忽不定,两人越来越快,周围的士兵竟看不清两人的招数。忽然间,两人都停了下来,贺楼景皓的手搭在李逍遥颈上。众人倒吸一口气:怎么殿下败了吗?
正想着,贺楼景皓收回自己的手,说道:“竟连功夫也不及你,你才是配得上她的人物。”
李逍遥凝眉不语:刚才虽然贺楼景皓的手搭在了自己的颈上,可是自己的手指却已经指上贺楼景皓的死穴,自己赢得却是很险。
李逍遥慢慢退出大殿,却看见贺楼景皓抽出宝剑,割裂了颈部的动脉。
“将辰星国的赤龙旗插在王都的城墙上。”李逍遥吩咐一声,便离开了大殿。
如果不是阿离提起黑水能够助燃,只怕两军会在鄂托尔僵持很久,到时候形势可能又是另一番模样。这个人并不是谋略不及自己,只是自己何其幸运,能够得到她的帮助。
与此同时,凤绝宇也已经攻下南越国王宫,俘获南越国国王,王后,并且在战场上,用弓弦勒死了太子刀寒星。
“芸姜,你怨恨寡人吗?”南越王说道,如今,他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作为亡国之君,他心中的懊恼与怨恨,痛失爱子的痛苦实在是无法用语言表明。
“要怪,就怪臣妾没有将那个女孩杀死,以至于发展成今天的局面。”巫后满心的悔恨: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追杀那个女孩?仔细想想,都是因为自己的追杀,那个女孩才到处逃亡,又四处改变着原来的轨迹。
“一切都是命……”南越王长叹一声,这样一个曾经驰骋沙场的王,真的老了。
“陛下……”巫后扑进南越王的怀中,眼中迷雾蒙蒙,甚至有些眷恋此时此刻。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只有彼此。那种完全拥有了他的感觉让巫后幸福的想要流眼泪。
“武皇陛下到——”一个威严的声音打破室内缠mian悱恻的气氛,一瞬间,夫妻二人的眼神有些诡异。
“二位,你们倒是夫妻情深啊!”凤绝宇微笑道。望着巫后,凤绝宇一下子就像看到了太后一样,那副容貌,那个眼神,还有那暗中浮动的妖冶气质。
“王妃倒是和我国太后感情很深呢,即使两国开战,还是不免传书报平安啊!”凤绝宇一步步走近,盯着巫后:“不过,你们报的真是平安吗?”
巫后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你是故意的,原来你早知道!怪不得你能一再令王儿上当,原来是利用了我……”
“刀寒星的死能怪谁呢?他手中明明有一员可堪重用的大将,却因为怨恨而搁置不用。这样的人成不了气候!”
巫后自然知道,凤绝宇所说的大将是神崎,那个可以为自己出生入死的男人,也因为这一点得罪了王儿,却成了王儿最大的败笔。
“王妃,你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就消失了?”凤绝宇盯着巫后苍白的脸,说道:“还是从来都没有过呢?”
巫后抬起头,直视着凤绝宇,忽略他那带有贬低自己身价的一句“王妃”,从容地说道:“那个女孩子,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什么?”凤绝宇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我让她消失。你会不会痛心?”巫后脸上露出残忍而凄厉的表情:“我会用自己的命诅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