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出什么事了?”守在门外的宋衍听见里面有些不寻常的动静,迅速手搭在剑柄上,听不到回答,立时踹开门,却不见人影。只有窗子轻轻晃了两下。
宋衍迅速追到窗前,只见一个黑衣男子肩上扛着一个纤弱的女子,已经跳下窗,往外奔去。
宋衍心下一急,大喊一声:“抓刺客!”便跳下窗,提气上跃,落在路旁的房檐上,那黑衣人向后一看,却见宋衍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不由得大惊,更加快脚步。
宋衍正逐渐缩短和黑衣人的距离,忽然眼前冒出三个黑衣人,一个个体形彪悍,挡住宋衍去路。
青光闪动,宋衍剑已出鞘,倏地刺出,指向中间的黑衣人左肩。就在黑衣人用刀格挡的时刻,宋衍剑锋一转,刺向旁边黑衣人的身上。那人一惊,身子一歪,剑锋从胸前擦过。
宋衍以一敌三,虽然吃力,却还是略胜一筹,但是要等把这些人全部收拾了,只怕苏姑娘也被掳走找不回来了。想着,宋衍手中的剑变得越发凌厉。正打得胜负将分时,宋衍只觉得后颈一凉,随即便发现自己出招越来越慢,终于晕倒在地。
三个黑衣人一怔,却听见黑暗中不知哪里传来一声:“还不快走!”
三人惊醒,听见越来越近的军队的脚步声,顾不得打探刚才的话出自谁之口,只是将手放进口里,打一个呼哨。只片刻功夫,便有三匹骏马不知从何处奔腾而出,三人纵身跃上马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陈觞不知从何处出现,迅速从宋衍后颈拔出一枚极细的针,收起来。驿馆官员领着一队人马快步奔来,却见陈觞扶着宋衍往回走。
“陈大人,下官听见宋大人大呼‘刺客’,刺客何在?难道跑了?”驿丞道。
“这位大人,”陈觞面容冷峻:“若是不想您的仕途,您身后这队人马的生命被葬送掉,今晚的事,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讲,也不要妄自揣测,明白吗?”
驿丞只觉得周身一寒,道:“是,是。不过,宋大人……”
“宋大人怎么了?”陈觞抬眼一问,吓得驿丞再不敢出声。
“本官自会处理,大人自己小心吧!”说着,陈觞扶着宋衍说道,也不理驿丞,自顾自地回到驿馆。
放下宋衍,陈觞迅速离开,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路寻着劫走苏离的黑衣人留下的一点蛛丝马迹,陈觞一路狂奔,却不见半点匆忙,而是如御风般潇洒飘逸。
出得城郊,便是苍茫茫一片草原荒地,陈觞眼力奇佳,见一伙人往东北方向行去。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陈觞与一伙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还有不足十丈左右,陈觞加快脚步,霎时之间,已经跃至几位黑衣人身前。
陈觞看着昏迷中的苏离,眼光一寒,说道:“把人留下。”
几个黑衣人刚才与宋衍打斗,已经大伤元气,见陈觞轻功卓绝,心知来着不善。收住马蹄,不敢上前。
陈觞见几个人不动,便说道:“还是想等我出手?”说话间,陈觞提气运功,想要出招,却觉得体内真气逆行,浑身内力乱窜,顿时大惊。马上人见陈觞脸色由粉至红,由红变紫,心下惊奇。看着陈觞慢慢倒下,皆面面相觑。
“这人不会给下了药吧!”一个黑衣人说道。
“不要节外生枝,我们快回去向大汗复命吧!”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众人点点头,快马加鞭向北方奔去。
黎明之时,几个神秘人找到了陈觞。
“果然,陛下让我们防着他是对了。”一个人说道。
“明明说了不能把姑娘救回来,面上倒是听话,转脸又跟去了。”
“这算不算背叛陛下?”一个人问道。
“胡说什么,这个要交给陛下评断,我们只管回报实情罢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为首的男子看了看陈觞,道:“他也快醒了,我们先走吧。”说罢一行人离开,只剩下陈觞一个人。
那几个人功夫虽然高,加之陈觞中了他们下的药,一旦运功,就会气血逆行,晕厥至少三个时辰。故而并不忌惮,说出了几句不该说的话,却不知陈觞内力深厚,已经将药性冲散,早将他们的话听了去。
脚步声渐渐消失,陈觞慢慢坐起来,暗暗运功,自觉药力已退。不由得胸中怒意奔腾,血脉贲张:凤绝宇,真是个混账!
“公子,您去哪里了?”宋衍已经醒转过来,许久不见陈觞,等得焦急,见他回来,忙迎上去问。
“没拦下。”
宋衍见陈觞身上露重,衣服都潮了,知他在外整整一夜。又见他面色不善,一脸的不悦。心下骇然:公子一向处变不惊,没有追上人也不至于挫败至此吧!
“宋公子,这可怎么办?”陈觞问道。
“陛下曾说过,能带回来就尽力带回来,带不回来……”宋衍抬眼看了看陈觞,继续说道:“就罢了。”
“哼!”陈觞冷笑一声。
“公子小心。”宋衍看看左右,说道。
“凤绝宇不过是另有打算,接苏姑娘也不过是支使你的一个借口。”陈觞冷冷说道。
宋衍心头一凛,道:“公子……”
“你也不必为难,我说的话,你告诉他也好,不告诉他也好,全凭你自己的想法。当年我诚心邀请你为我做事,可是你却死心塌地效忠他。我自认拉拢人心的手段不及他,可是你也要小心。真想打造一副明君贤臣的胜景,可不那么容易。”陈觞恢复冷静淡淡地说。
“既然苏姑娘在陛下心中不是那么重要,那我们就启程吧,免得事情闹大,王家面子上也过不去。”
宋衍点点头,目送陈觞离去。只是,人已去,话还是在脑海中回响。其实自己也有察觉到主上别有目的,只是,这是为君之道。不管凤绝宇用了什么手段,客观说来,他还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不过……宋衍凝眉:公子为何如此不冷静呢?
陈觞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昨晚苏离被掳走之前发生的事情。
“陈大人,宋大人为人耿直,恐怕难以明了陛下苦心,所以还要陈大人从中帮衬。”
“如此说来,苏姑娘还是要留在孟古斯才好是吗?”陈觞说道:“不过,谁能确定孟古斯会派人抓回苏姑娘呢?”
“大人不必忧心,我们已经查出有一队人马沿着辰星国使团出发。这是能把姑娘留在孟古斯的唯一机会,陈大人可要把握好。”
陈觞心中冷笑,面上却陷入沉思:“既然是王命,为人臣子的就没有推却的道理。在下一定尽心尽力。”
望着烛火,陈觞又开始梳理自己的思绪:“苏离留在孟古斯,对他又能有什么帮助呢?最起码我们离开繁城的时候,消息也没有透露出去,偷偷把苏离找回来并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那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任人将苏离劫回去?
原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将苏离带到自己地盘去藏起来。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想跟凤绝宇对着干还是想让苏离远离纷争,陈觞自己也不知道。
陈觞攥紧拳头:我猜不透他的心,还怎么跟他斗!
寂寂宫廷,凤绝宇将一队暗卫派出去后心就没有平静过。
只有苏离留在孟古斯,李逍遥才会为我挥兵北上,才会真正成为辰星国的干将。
只是,苏离眼看就要归来,却有一次落入孟古斯人手里,会不会失望?如果知道自己的计谋,又会不会瞧不起他?
孟克•宝勒图最肖其父,奸诈狡猾,他又会对苏离怎么样呢?
凤绝宇的心一点点抽紧,胸中的痛一点点扩大。
这就是报应吗?我并不想当国君,却被推上了王位;我想要做一个有作为的君主时,却不得不放弃那个女孩。
辰星国宫廷依旧辉煌灿烂,可是,每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孤单。
苏离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像是骑着马长途跋涉了很久似的。迷迷糊糊之际,却仿佛听见了孟克的声音。
“不会小心一些吗?以为这个人和你们一样皮糙肉厚经得起颠簸吗!”孟克怒视着跪在面前的几个属下。
几个人不敢说话,只是扎着脑袋。
“算了,你们退下吧。”孟克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苏离翻了个身,突然想到自己应该已经到辰星国境内了,怎么还会听到孟克的声音?
猛地坐起来,却又感到头疼得厉害。不由得“龇”了一声。
“你醒了!”孟克难掩惊喜之情,冲了过来。扶起苏离靠在榻上。
“你原来的伤还没完全养好,又长途跋涉这么久,还是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孟克声音轻柔。
苏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见他只字不提自己又回来的事情,苏离便有几分怀疑了。
“我……这是在哪里?”苏离问道。
孟克一顿,见苏离正打量着周围,自知瞒不过,便说:“是玉都。”
苏离点点头,继而不再说话。
这倒让孟克有些意外,以为她会登时沉下脸来。但是,苏离这个样子,却让孟克更加不安。
“你不觉得奇怪吗?”孟克问道。
“事实大概是这个样子,放我回辰星国,在辰星国境内把我抓回来,即履行了放我回辰星国的承诺,又把我留在了孟古斯。殿下真是出尔反尔的高手。”苏离笑道。
“不对。是放你回孟古斯以后,我后悔了。”孟克严肃地说道:“找你回来,不是孟古斯需要月神,而是……”原本严肃的脸一下子变得邪魅,孟克嘴角微微上扬:“我孟克•宝勒图需要一位可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