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国王宫里,凤绝宇几乎是健步如飞地奔进慈寿宫。
稳坐在正座的太后见他进来,一脸严肃地说道:“王儿来得正好,yu女苏氏,蛊咒王上,已经被哀家处决了!”
凤绝宇瞪大了眼睛,满目的愤怒使太后不由得有些心慌。
“母后,事实究竟怎样还不得而知,您怎么就能随意处死宫妃?”凤绝宇的语气里有明显的隐忍。
“人证物证俱在,分明就是苏yu女怀恨王上,害我国君,王上不必仁慈。危害我儿的人哀家决不饶恕。”太后义正词严。
“苏yu女……尸身何处?”凤绝宇强忍着心中的愤怒,两拳紧握,问道。
“已经沉湖了。”太后说得轻描淡写。
凤绝宇攥紧拳头,怒目直视太后:“哪个湖?”
太后有些诧异:“王儿这是什么表情?难道哀家做错了吗?”说着慢慢站起来,本来就在主座的太后给凤绝宇带来一种视觉上的压力。
“还是……溺死贵妃的那个湖?”凤绝宇冷冷地说道。
太后只觉得全身一震,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他是怎么知道的?当年的他只有十四岁,一切都被瞒得很好啊!但是太后迅速理清思路,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说道:“王儿既然都知道了,也就不用我费事说了。”
凤绝宇转过脸,对身后的侍卫内侍说道:“都去太明湖!”众侍卫内侍一个个面不改色,躬身迅速退下。太后见状,有些诧异:他竟然培养出这样一群心腹来了吗?这样大的秘密也没有让他们回避。这样的胆识……太后突然觉得自己太轻敌了,一股不详的预感拢上心头。
“太后娘娘,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凤绝宇一步步走上前去,一点点接近太后:“为什么一再为难苏离,甚至想杀了她?”凤绝宇的语气里有一种可以摧毁任何人自尊的冰冷。
太后故作镇定地抬头看着凤绝宇,轻笑一声道:“我是一国太后,处置一个擅用巫蛊之术的低等宫妃,难道王上还要问罪于我?”
凤绝宇也轻轻一笑,但是笑意里透着令人发抖的寒意:“太后真的觉得我对您没有办法吗?”
凤绝宇撤离正座,离太后远了一些,说道:“昨夜下了一场大学……”
太后一愣,竟不知他说这话用意何在。
“太后赏雪时滑倒,不幸中风……”凤绝宇语气冰冷地说道。
太后一下子明白,这是要对外宣称自己生病疗养,实则要把自己监禁起来。
这个混账!太后怒不可遏,说道:“王儿不要意气用事,难道你想软禁哀家吗?为什么?”
“太后自然知道原因,这么多年母慈子孝我也演够了,还是以真面目示人吧!”凤绝宇说道:“王后,贵妃,甚至我母后的死,都与你有关吧!”
“我终究是一国太后,就为了这个原因软禁我,你以为真的就没有人会知道吗?”太后厉声问道:“还是你想让大陆众国的人都知道辰星国最受尊崇的太后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头吗?”
“知道又如何?您以为您真的是女中尧舜吗?”凤绝宇有些轻视地说道。
“什么?”太后皱紧眉头。
“一介女流想要挤入男人的权力世界,您以为做得好就会得到承认吗?更何况,您做得根本就不是什么治国兴邦的行为。如果大家知道你是南越国巫延族的人,还会不会奉你为国母?”凤绝宇的话使太后像遭了巨大打击一样:“竟然……”
“苏离如果不是被你们杀死了,就是被带到了南越国,太后还是祈祷我早日找到苏离吧。否则我会让您陪葬。”说罢凤绝宇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太后摊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他是真的愤怒了,为了那个女孩,冒着成为史上留名的暴君危险,也要惩罚自己吗?
我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卑贱的女人受到一点委屈!太后颤抖着站起身,坐回正座:“尚宫,严尚仪!”大殿空空荡荡,甚至能听见悠悠的回声。
“太后娘娘。”慈寿宫殿前尚宫,尚仪,侍女纷纷进入大殿,跪在地上:“宫中以前的内侍侍卫全被王上调走了,剩下的内侍侍卫奴婢们都不能再出入慈寿宫了。”宫女们没有见过这个架势,一个个跪在地上发抖。
“都给我冷静些!”太后怒不可遏地喝道:“没有出息的东西!”这个男人,真是……太后的肩膀剧烈地颤动着: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得多,竟然轻摧毁了自己在慈寿宫的势力。
“混账!”太后杏眼圆睁:“我不会输给你的,我凭什么输给你。我想要的,一样一样都会实现!”
慈寿宫里的端宁殿,宫女急急地跑近暖阁:“娘娘,娘娘。”说着,宫女正视着端敬太妃说道:“王上不知怎么了,软禁了太后,现在慈寿宫已经被控制起来,宫人一律不准出入。”
端敬太妃静静地看着宫女,继而轻轻地笑了。她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宫女退下。
宫女见太妃没有丝毫惊异和惧意,有些意外。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退下。
端敬太妃捧着手里的刺绣,笑意越来越浓。她伸出手,那双手竟是布满了难看的疤痕,手搭在自己的咽喉处,端敬太妃眼里的笑意渐渐褪去,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响起。
“呵呵……呵呵……”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根本不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诺芸萝,你也有今天……”端敬太妃止不住地狂笑,但是声音却很小,沙哑,低沉,恐怖之极。
已近深夜,所有人都不得安歇。陈觞从自己的耳目口中得知宫中巨变,便一夜未眠。一边通过钱墨的势力在城内留意进出的人,一边密切留意宫中的动静。
“据说苏yu女被抓是在申时,凤绝宇下令戒严是在戌时。”密探禀告给陈觞听。
是太后将苏离送出了宫吗?陈觞凝眉想到:太后的势力可以控制宫外的人吗?还是派了哪个大臣?
不会,太后的势力已经被凤绝宇控制住了,早就不跟朝中的大臣往来了。那……会是怎么离开的呢?还是在宫外动手了?陈觞心里一阵阵发寒。那个只想好好活着的女孩,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地安定地活着呢?
这一夜过得很慢。
苏离醒来时只觉得全身跟散了架一样,浑身酸痛。才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手脚酸软,不知被施了什么。
走了多久了?太后没有杀死自己,而是……苏离很想起身看看,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力气。
“就早了一步,幸亏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马车前有一个声音传来。苏离立刻支起耳朵细听。
“一刻也不能放松,要一直到梁城。殿下明天就会离开繁城,到了梁城我们再往西走,路过昌宁国,再在昌宁国西海上船回南越。”
“这么麻烦!”另一个人说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人?死了这么多兄弟,费这么大事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别多嘴!”一开始说话的人喝道:“其他的兄弟早该跟上来了,估计是被困在繁城里了。就剩下咱们几个,一定要把这个女人送回南越国!”
苏离多少听出了端倪:是南越国的人,太后怎么会和南越国的人有关系呢?殿下,就是刀寒星吧!那么……
苏离始终不明白,南越国的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就为了那句“红颜一笑烽火起,天下大势,分也由她,合也由她;三国兴衰,兴也由她,亡也由她。”?
那么,他们究竟会怎么对自己呢?看来不是想杀自己,那么……苏离心急不已,可是身上偏偏一点力气也没有,动也不能动。
梁城,是辰星国北方的一个城镇,几乎已经到了北方边境。这个城镇并不繁华,人口不多,又处于边境,所以管理疏忽,确实是躲避官兵的好去处。从这里绕道孟古斯,再经由孟古斯边境到昌宁国,是刀寒星一开始的计划。
南越国侍卫本来有十九个人,但是前前后后才有四个来到了梁城,其余人因为戒严后都没有出来,所以众人并没有等他们,毕竟事关重大。
相比繁城的初雪,梁城已经下过几场大雪了。厚厚的雪层将梁城映得明亮,明明是凌晨,却像即将破晓一样。梁城正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是要等弟兄们还是咱们自己走?”苏离听见马车前有人说话。
“等一天,等殿下派人来。弟兄们怕是等不到了,估计繁城戒严的话,弟兄们不太容易出来。”一个人回答。
正说着,远处传来奔腾的马蹄声,因为雪层太厚,从地面的颤动上感觉不出来,等到听到声音时,人已经走近。
长长的街道尽头,竟然奔出一支马队。
“糟了,是马贼!”苏离听见车前的人说道。毕竟遇到马贼,南越又只有这么些人,只怕不是对手,又或者耽误进程。马车剧烈地晃动,相信是掉转马头,往回奔逃。
马队上的人们已经是满载而归,见到前面调转车头的马车,顿时来了兴致,呼喊着直追。苏离觉得车速越来越快,本就因为药物反应酸痛不已的身体,更加剧烈地疼痛起来。苏离明显感觉到马贼的临近,想来也是,因为自由的轻骑当然比马车跑得快了,不过,落在这群马贼手里,只怕更糟糕。
外面已经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显然已经打了起来。苏离此时没有一点办法,只能任事态往无法预知的方向发展。
外面打得难舍难分,苏离皱紧眉头听外面的动静。外面,南越国的侍卫已经有些占下风。自认为武功不错的侍卫,心里惊叹不已:竟遇见这么厉害的马贼!
“弟兄们,看他们这么紧张,车里不是有财宝,就是有美女,咱们可加把劲啊!”马贼头子一声大喝,马队便将几个侍卫团团围住,加紧了攻势。若说单对单,马贼当中应该普遍不敌这几个侍卫,但是毕竟寡不敌众,南越国的几个侍卫渐渐力不从心
“下去!”马贼头子一声大喝,手中银枪一挑,驾车的侍卫被挑下马车,另一个也身中一枪,歪在车上。其他的马贼纷纷围住剩下的两个侍卫,很快便取得全胜。
“哼,老子倒要看看,这车里的是什么样的宝贝!”外面传来马贼头子的声音。
苏离一惊,身体却依然不能动弹。只觉得眼前微亮,马车帘子被挑起来,几张粗野的脸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