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王下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淑妃陈氏,承戚里之华胄,升*之峻秩,贵而不恃,谦而益光。奄至沦殁,载深感悼。遂使玉衣之庆,不及於生前;象服之荣,徒增於身后。特赠仁惠贵妃。
辰星王痛失爱妃,迁怒朝野,日日要求御史中丞彻查,朝中大臣,个个提心吊胆。
这只是表面上,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事情。
陈暮雪被人下毒害死,如果凶手是陈朝歌,凤绝宇就可以继续查下去,陈府便岌岌可危。但是,目前却是多人有嫌疑,此事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凤绝宇的设想。
这个时候,如果参与调查的人能够指出陈朝歌的罪证,一切就可以继续下去。凤绝宇确认陈暮雪的死和陈朝歌绝对脱不了关系,那么,谁来查出真相呢?苏离虽然为尚被关在禁牢的映雪担心,但是也知道,只要没有人站出来指证陈朝歌,映雪就一直存在危险。苏离和凤绝宇都在等待那个人。
“贵妃的案子已经几天了,你们还是没有查出真相。”处理完基本的政事后,凤绝宇沉声道。
“回禀王上,案件发生在内廷,外臣不好处理……”御史中丞站出来说。
“孤并不想为难你们,只是贵妃尸骨未寒,孤岂能放任凶手?”凤绝宇强压着兄中的怒火。
御乾殿里极为安静,气氛压抑。
“王上,臣下不才,愿意接手此事。”文官的最后,有一个清俊挺拔的身影站了出来,众人皆向后望去。
挺拔的身形,清雅的气质,令人见而忘俗。
“陈爱卿,你可有把握?”凤绝宇轻声问道。
“定不辱命。”陈觞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成竹在胸的自信。
凤绝宇偏头看看左右,众人都庆幸出来一个不知死活,急于建功的小臣,忙着点头认可,脱离干系。
“如此,就交给爱卿了。四天后贵妃下葬,孤要凶手陪葬!”凤绝宇凝眉说道。底下的大臣都大气不敢出,没想到他们温和的君主如今会如此暴怒。虽然在日常政务的处理上还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可是一涉及到贵妃,便狠绝至此。众人心里不禁叹息:幸而这个女子已死,否则不知将来还要惹出多少祸端。所谓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陈觞的府邸里,钱墨悄悄来到。
“公子冒冒然承揽此事,不知可有把握?”钱墨问道,心里却有些责怪这个急功近利的公子。
“钱老板不必过于忧心,万事万物,有果必有因。贵妃既然是死于非命,那么就一定能查出害人的人。”公子温和地说道,语气坚定,眼眸如星。
“公子太过正直,未必知道人心险恶,不过既然公子揽下了这件事,那钱墨必当竭尽心力,全力支持!”钱墨躬身道。
“多谢。不过,这府邸是王上赐给我的,就算是偷偷来没有人发觉,钱老板也要小心才是。”陈觞微笑道。
“小的也想到了,以后会通过别的方式和公子联系的。”钱墨答道。
陈觞点点头,屋外,是满院开得盛极的海棠。
之后的辰星国朝廷之中,迅速崛起一个少年。他三天之内破了仁惠贵妃之死案。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结果,但是细细一想,倒有些道理。
陈觞查出在不久前,谨婉仪陈朝歌曾经从自己生母那里要来医书,也曾暗示自己品阶低于庶出的妹妹,心有不甘。后来,淑人陈氏曾经进宫看望陈朝歌,两人不知私相授受了什么东西。
一时间,陈朝歌身边的尚宫宫女难以忍受禁牢的折磨,纷纷检举淑人陈氏曾经给陈朝歌一包药粉;宫外,也有陈府家丁检举陈仲升偏爱嫡女,认为自己的庶女位居嫡女至上有失法度。甚至有一种说法是,陈氏给陈朝歌的药粉还是陈仲升交给陈氏的。
虽然无论庶出还是嫡出,都同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实际上,士族门阀中对于庶子庶女是极苛刻的。偏爱嫡子嫡女也是极常见的现象,如此看来,陈仲升这么做倒也有些道理。
一时间,陈氏一门,陷入了风浪的最中心。
不久,于陈朝歌寝室发现了医书,上面有关于孕妇的禁忌,另有附子粉纸包,里面还残存着一些粉末。
真相大白,辰星王大怒,以:纵长女行凶,危害幼女,谋害皇嗣之罪撤销陈仲升官职爵位,陈氏一门,夫妇两人即日问斩,陈府家奴,或充军或入坊,除了敬德夫人以及检举有功的家丁,这个曾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豪门贵胄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凤绝宇就这样默不作声地收回了陈仲升手中的军权,又密召各营守将,一番暗示之后,收回了辰星国大部分兵营的调兵权。
侍御史陈觞破案迅速,立下大功,拔擢为尚书左丞,佐尚书令,总领纲纪。通过这样的方法,凤绝宇提拔了一批年轻官员,王党实力大增。
目睹过这一切过程的苏离不禁感叹:凤绝宇的隐忍和心计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了。自己对于他未必能有什么用处了,以后的生存愈发的成问题。
正在批阅奏章的凤绝宇停笔问道:“你在想什么?”
苏离一惊,连忙低下头,说道:“小的是在想,该是时候回采薇阁了。如今养心殿已经没什么事情了,小的再留下来,只怕不好解释。”
凤绝宇有些戏谑地轻笑了一下,说道:“你真这么想?”
苏离低下头:早就该想到,跟这么精明的人是不能敷衍的。于是轻声说:“其实王上在这个宫廷的势力,已经很稳固了,最起码在您的活动范围内。小的也知道就算小的不回去,您也有借口打发采薇阁的人。只是,越是这样,小的留在王上身边,就越帮不上忙。所以,小的要回去。”苏离说道。
凤绝宇看着苏离,这个女孩几乎知道自己所有的秘密。那些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心事,自己为什么就肯让她知道呢?眼前的苏离穿着普通的侍女的衣服,不施粉黛,也没有什么钗环首饰,可是偏偏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在这个女子面前,自己不用伪装,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如果这个女子一离开自己身边,自己是不是又要过那种没有一丝放松的虚伪生活?
凤绝宇黯然,两人都沉默着,忽然,凤绝宇抬起头,轻声说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说着,凤绝宇已经起身。
苏离一惊,四处观望一番,却看见李逍遥不知从什么地方走出来,见到李逍遥,苏离不知为何有一种放宽心的感觉。
李逍遥看向苏离,又对凤绝宇说道:“这事,要单独说。”
苏离嘴一撇,心里有些别扭。
“你退下吧,以后还是在采薇阁当差。”凤绝宇道。
“是。”苏离轻声答应,便退了下去。走出养心殿的一刹那,只觉得心里难受,望着李逍遥和凤绝宇投在门窗上的影子,有些失落。
凤绝宇望着李逍遥,心里已经发觉了他对苏离的特别,但是,他不想问,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不知道,就不会碍于兄弟之情放手。
“事情办得怎样?”凤绝宇问道。
“尚缺乏历练,但是假以时日,定会比南越国星卫,昌宁国镜卫出色!”李逍遥一脸自信。
凤绝宇望着李逍遥的脸,有些出神:“你还是这么爽朗,可是我已经是另一副样子了。把你引进这里,不只是对是错。”
李逍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正色说道:“你是帝王,这是宿命。而且,你也会是最优秀的帝王。我也不确定回来是对是错,机缘巧合,也许都是命中的牵引。”
凤绝宇苦笑:“你我都知道,这个王位是怎么落在我头上的,这顶金冠,若你愿意,尽管拿去。”凤绝宇解下头上的金冠,说道:“但是,我们都不喜欢,却要为它付出那么多。”
两人看着那顶金冠,无语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