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牢房,最先入眼的就是被吊在木架上的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汉子,披头散发,满身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处完整。木架左侧是燃烧的正旺的一堆熊熊大火,火盆里还放着烧的发红的铁棍,铁棍上飘着肉香,令人作呕。再旁边是夹手棍、铁钩、锯齿鞭子、老虎凳等等刑具,还有其他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杨靖孤陋寡闻,别说是见过,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一丈开外的一张方桌上放着几壶酒和几样精致的小菜,四五个牢头正围着桌子喝酒欢笑,说些风花雪月。
那几个牢头扭头看见杨靖等人,也没在意,对杨靖身后的一个衙役道:“怎么,又来新的犯人了?”那个衙役早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牢头阴阳怪气的道:“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不会是被怡红院的姑娘把舌头咬掉了吧?”说完,几人都自顾自得哈哈大笑起来。杨靖“哼”一声道:“是谁让你们将犯人吊起来用刑的?”那几个牢头这才注意到杨靖等人,一个牢头斥道:“你作死呢?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杨靖冷笑一声:“来人,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全都抓起来。”几个亲兵同声大喝一声“是”,扑上去将几个喝的醉醺醺的牢头全部绑了起来。一个牢头惊道:“你们干什么,要劫狱吗……”不等他说完,几个亲兵已经用破布将他们几人的嘴捂住了。杨靖令亲兵将吊着的中年男子放下,派人叫郎中来给他治伤。正准备去看其他犯人,一个亲兵道:“大人,李连秋和薛宗周进来了。”杨靖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二人小跑着走了进来。
李连秋和薛宗周二人一听到葛仙儿和唐雪跟人打架,就知道这又是一件令人棘手的案子。于是一听说葛、唐两位姑娘被杨靖带走,便连忙去见杨靖。到了杨靖府上,又听说杨靖往牢房去了,不敢少待,也连忙赶来了牢房,进门见院子里黑压压的被绑了一地的人,更是觉得事情不妙。果然,进了牢房,正好看到杨靖沉就着脸叫亲兵抓人。
李连秋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杨靖将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二人只听得汗流浃背,连忙跪地请罪,说自己御下不严,以至于此。杨靖道:“这里发生这样的事,你们难脱干系,不过我也不追究你们两个的过错了,毕竟咱们破寇军治理地方没有经验,有点过错也是正常。”二人连忙道谢。杨靖又道:“不过,太原在咱们的眼皮底下还发生这样的事,那其他地方的局势可想而知。你们回去后严格探查各地官吏,凡是不符合要求全部剔除,一个不留,该罚的罚,该判的判。”
二人连忙称是。杨靖道:“今天在此的牢头衙役,要严厉审判,有罪的一定要治罪,没罪的也不能再用。另外还要对犯人进行重新判决,如果有冤枉的,抓紧释放。”李连秋和薛宗周二人赶忙应下。杨靖继续道:“这太原城我听说有什么三霸三虎,都挺凶的,你们赶快收集证据,将他们清除了,这些毒瘤见一个除一个,千万不能留,特别是那些组织严密的,更是不能留。”二人躬身遵命。
回府路上,杨靖左思右想,觉得要想剔除酷吏,杜绝滥用私刑,仅仅是靠严厉的律法是不行的,那些衙门小吏,特别是这些牢头,识得几个字的很少,他们又怎能读得懂破寇军的律法呢?如果仅仅靠律法的话,说不定永远也不能起的作用,看来教育也是不能落下的,最起码也要让这些小吏看得懂律法文书才行。还有那些地方主官,他们主管一方,教育更是不能落下,总不能总让他们抱着一种“千里做官只为财”的思想来当官吧?得让他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发财?过去当官的只要能够确保辖地不闹事,平衡各方就算好官,整天怀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来当官,这怎么能行呢?以后得写个章程,官员要想升迁,不仅得地方稳定,还得看民生、道路、水利、赋税等等多个方面,一个也不能忽略。
想到这里,杨靖不由加快脚步回去安排,忽听葛仙儿在后面喊道:“喂,你慢点,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杨靖这才想到葛仙儿和唐雪还跟着呢,回头道:“两位姑娘,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做。”唐雪道:“是,我们这就走。”葛仙儿凤眼一瞪,道:“我还有话要给你说。”杨靖见她顾盼生姿,但眼睛里却满是狡黠之色,心道:“这人难缠的紧,我跟她纠缠什么。”于是说道:“葛姑娘,你能有什么话,你还是赶紧回去玩吧?”葛仙儿道:“我娘呢?你把我娘弄哪儿去了?我想她了。”杨靖想到她母亲为破寇军冒死深入虎穴,心中有些歉疚,道:“你娘去办一件大事,办完了就回来。”
葛仙儿当然知道江小荷去为破寇军办事了,但到底办的是什么事,她却不知道。虽然她百般试探相问,但葛仲松三人就是不说。她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约了唐雪来问杨靖,结果路上却遇上了南霸天敲诈钱财之事,她气不过便与人动上手了。南霸天虽然也学了几招庄稼把式,但哪里是葛仙儿的对手,不过几下,便被葛仙儿击倒在地。南霸天打一个呼哨,一众喽啰将葛仙儿和唐雪围住,众人就在大街上乒乒乓乓打起来。
唐雪原本与葛仙儿性格迥异,本来很难交朋友的,但破寇军中上官中只有这二人是女子,又同是孤儿,同病相怜之下二人竟然结成了手帕交,形影不离。大街上,唐雪见葛仙儿与人动上手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姐妹有难,出手相助是义不容辞的事,便也和人打了起来。最后被破寇军全部带走。
葛仙儿眼圈发红,道:“那我娘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我真的好想她。”杨靖见她楚楚可怜,心想:她年纪尚小,父亲去世了,母亲现在又找不到。她虽然有时候刁蛮了一点,但却也可怜的很。想到这里也觉得自己让她母亲去做细作有些心狠了。转念又想到自己父母家人,自从让周和回家乡接父母后,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却仍然没有一点消息,心中不由得甚是担心。现在兵荒马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父母兄长皆是老实巴交的乡民,出了事情可怎么办?越想越觉得心慌,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事故一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委实担心的紧。忽觉得胳膊被人扯动,杨靖恍然道:“怎么?”
葛仙儿怒道:“我问你话呢!我娘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杨靖沉思一会儿道:“没多久,最多也就一个月吧。”葛仙儿惊道:“怎么还有一个月?”杨靖道:“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等你娘一有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葛仙儿这才作罢。过了一会儿,杨靖道:“你们没什么事,我这就走了?”葛仙儿忽道:“慢着,我还有话说。”杨靖心里想着父母,对她不耐烦至极:“你还有什么说的,一并说出了。”葛仙儿撇撇嘴道:“我说就是了,你何必发脾气呢?”见杨靖脸色越发难看,连忙道:“我是想说,我和唐雪都是女子,但属下都是男子,很是不方便,我们两个想要招些女子当亲兵和护卫,组建女兵,你看怎么样?”杨靖皱眉想道:我要你们两个当将军已经够麻烦了,若是再让你们招女兵,那些读书人还不用唾沫星子将我淹死?但葛仙儿说的也有道理,她们在军中却是有些不方便,便道:“好吧,随你们折腾去,但少招点,不能太多。”葛仙儿大喜,得意的望了唐雪一眼,笑道:“你放心吧,哪个女子想来当兵?即使我们想多招,恐怕也招不到。”杨靖道:“那就好。”
回到家里,还没进得大门,十几个读书人便从墙角扑了出来,拦住了杨靖等人。一个道:“大人。在下早就说了,这女子当官就是惹事。今天她们打架,明天就杀人了。”一个道:“可不是吗?俗话说的好,红颜祸水。在家里尚不能安生,当了官岂不反了天了?”一个道:“这话说的是,男主外,女主内,这是错不得的!”一个道:“当官还没多久,就惹了事,如果当久了那还了得?”……
杨靖听了好半天,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葛仙儿两人。勃然大怒,寒着脸喝道:“都给我住嘴。”众人吓了一大跳,都禁了声。杨靖哼一声道:“我早说过,不管他是哪的还是女的,只要有本事,我就用。怎么,你们不服气?”不等众人反驳,杨靖又道:“你们只说两位姑娘惹事了,可知她们为什么打架?”众人哪里知道,互相对视几眼,摇头表示不知。杨靖怒道:“你们连事情经过都不知道就来这里聒噪,当真可恶的紧!”转过头对邓九道:“今天葛仙儿和唐雪立了大功劳,每人赏银五百两。”说着头也不回的进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