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良的女人,也是玉林的嫂子,那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个女人生性贪婪,用心狠毒,自从玉林爹娶了玉林娘后,这个女人就心怀不满,认为公爹的家产无端地被这个后娘给分走了一半儿。虽然不满,但是她却不敢跑到公爹的跟前发作,于是就把一腔怒气都发泄到自己男人身上。这个赵玉良也够可以的,不管自己的女人怎样发泄,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默默地忍着。也难怪,谁让他当初依附于人家的娘家呢。
“什么,你说什么,都属于你们?”玉林娘的大脑一阵眩晕好悬没摔倒,幸好有玉祥嫂扶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有几分妖娆,满脸凶蛮的女人,玉林娘的心突突直跳,“你们……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院子里的东西,是你公爹留给我和玉林的,现在怎么成了你们的了?”
“当然是我们的了。我公爹活着的时候,你可以和你的小崽子享用,但是公爹死了,这东西就不再是你们的了。”赵玉良女人霸道鄙夷地说。
“你们……你们还讲不讲理?”玉林娘气得直哆嗦,如果不是有玉祥嫂扶住她,她肯定会瘫软的。
“讲理?我们当然讲理了。”赵玉良的女人成竹在胸地说:“公爹临死前留下了一份遗嘱,遗嘱上写明他老人家死后,身后的财产都交给我们。刘师爷,麻烦你把我公爹的遗书拿出来给她念念。”
这时那个四十多岁被称为刘师爷的人上前几步,拿着一张字据之类的东西说道:“赵黎氏,这里有一份赵翰书临终前写下的遗嘱,遗嘱讲明了他死后,要把身后的财产转交给他的大儿子赵玉良。赵玉良把这份遗嘱呈到了县衙,知县大人经过审查,并派人找了赵家族长赵四爷爷对证,证明这份遗嘱确属是赵翰书所立,因此知县大人特遣我等前来执行。赵玉良,那个四爷爷怎么还没来?”
“这就来,这就来,我已经打发伙计去请了。”赵玉良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又进来了许多人,打头的是一个年已花甲干瘦的老头,后面跟着的是一些看热闹的乡民。”
“赵族长,你跟赵黎氏说一下,这份遗嘱是不是赵翰书临死前托付你转给赵玉良的。”刘师爷问那个干瘦的老头。
“呃……不错,这个遗嘱,的确是赵翰书临死前交给我的,我又把它交给了他大儿子赵玉良。”赵四爷爷面无表情地说着,但说话的底气明显透露出那么一丝不足。
见赵家族长出来作证,玉林娘意识到了这是一场骗局,是赵玉良家伪造遗嘱,同时买通赵家族长出来做伪证的骗局。打官司?没用,明显着官府那边他们也疏通好了。看来,他们就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势单力薄,想夺占他们娘俩的这份家产。
“你们……你们……”玉林娘觉得心口一阵腥热,鲜血从嘴里喷涌出来,随即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昏了过去。
“婶子!婶子!……”玉祥嫂急切地呼喊着。
“娘!娘!……”玉林抱住他娘痛哭并呼喊着。
赵玉良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摆动指挥着那几个伙计道:“快,赶快给我往车上搬,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搬走。赵玉良,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屋去找地契和房契?对了,还有银票、字画和古玩……”说完这个女人先径自进去了。
赵玉良没动,面色灰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昏倒在地上的玉林娘和哭成一个泪人的玉林。
赵玉良的眼睛潮湿了,心口有些隐隐作痛,毕竟,眼前的这个男孩儿,和他是一个爹的兄弟。虽说,他对自己爹后续了一个小媳妇也不满,使他不能全部继承他爹的财产,可是真要是让他把这个年幼的弟弟,以及他那个年轻的二娘给扫地出门,他还真下不去手。人做事不能太绝,不能赶尽杀绝,什么遗嘱,这还不是那个很毒的女人想出来的计策。
本来,赵玉良也同意从弟弟那儿夺回来一部分财产,甚至是大部分的财产,可他那个歹毒的女人不同意,说什么也要把玉林娘俩给扫地出门。遗嘱是这个女人请人伪造的,模仿的是赵翰书以前所写文书留下来的笔迹。赵玉良拗不过自己的女人,心头重重地默许了。
东西一件件在往外搬。其实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几件还算像样的家俱外,主要就是房契、地契、银票、字画和古玩等。地契是二十亩良田,银票和散碎银子加一块才一千多两。这些东西,并不比他成家后他爹赵翰书给他的多。如果说有特别的话,就是那些字画和古玩了,这些东西大概值个上千两。
“玉良啊,你真的要把你兄弟他们娘俩给扫地出门?”赵四爷爷一脸阴云,步履缓慢地走到赵玉良的跟前,“你要是真这么做,那你可是要把他们娘俩往绝路上逼呀!”
“四爷爷,我……”赵玉良一时语塞。
“唉!这件事,你我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担心这样做的话会闹出人命来。真要出了人命,上面要是追查下来,到时候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赵四爷爷一方面顾忌这件事的后果,一方面他也确实怜悯和同情起玉林和他娘这一对孤苦的母子来。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了那么点好处就上了赵玉良的贼船。
“四爷爷……”赵玉良也害起怕来。
“我在想,你爹尸骨未寒,你要是这么绝情,那他在地下又怎么能安生?别的我不管,这房子你得留给你兄弟他们娘俩,否则,他们俩就得露宿野地。另外,你还得给他们留一些散碎的银子度生活,不然这娘俩就得喝西北风去。”
“好,四爷爷,我听您的。”赵玉良终于下了决心,知道这件事不能都由着自己的女人胡来。
“嗯,这就对了,女人的话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女人有的时候就是祸水啊。”
东西该拿的都拿出来了,赵玉良的女人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她手上攥着的是地契、房契和银票等。这些东西,别人拿着她不放心。
“把房契给我。”赵玉良铁青着脸。
“干什么?你要它做什么?”女人一脸诧异。
“你他妈少管,给我就是了。”赵玉良上去便抢,“把这些银子也给我。”赵玉良此刻一改往日对女人百依百顺的做派。
“我不给!”
赵玉良咬牙切齿道:“赵孙氏,你他妈信不信,你要是不给,老子现在就休了你。”
见男人恼怒成那个样儿,赵玉良的女人胆怯了,她还是头一次见男人发那么大的火,她很不情愿地拿出了房契和那些散碎银子。
赵玉良把房契和银子递给赵四爷爷道:“四爷爷,这些东西就拜托您老人家了,我先走了。”此时赵玉良一刻都不想停留。
“放心吧,我会转给玉林娘的。”赵四爷爷接过东西,心里多少平静了一些。
赵玉良的女人临走朝后望了一眼,见玉林娘还在玉祥嫂的怀里躺着没醒。没办法,刚才有伙计出出进进地搬东西,玉祥嫂也没法把玉林娘给抱到屋里。
撇了一眼玉林,只见玉林跪在他娘的跟前,一双仇恨的眼睛直视着她,眼中闪动着骇人的光。身子打个冷战,玉林的嫂子赶紧逃了。
傍晚的时候,玉林的舅舅赶着马车来了,来时还带着一个郎中。
赵玉良等人走后,玉祥嫂这才和玉林把玉林娘给抬进屋。
玉林娘仍然没醒,玉祥嫂心里惦记着自己家里半天没吃奶的女儿,但是玉林娘这样她又不忍离去。正在她左右为难急得不行的时候,她男人赵玉祥抱着心莲来了。
“快,快给我。”玉祥嫂接过女儿,丝毫不避讳跟前的玉林,解开衣襟露出一个又白又圆的奶子塞到女儿的嘴里。玉祥嫂一边奶着女儿一边对男人道:“婶子这么半天都不醒,你看这可咋好?”
“要不掐掐婶子的人中,我听说人要是昏迷了,掐掐人中就能醒过来。”赵玉祥不急不火地说。
“噢!对呀,你看我光顾着急了,把这法都给忘了。”玉祥嫂一把拽出女儿正吸允的奶子,也不管女儿大哭,把女儿递给男人后就掐起玉林娘的人中来。
工夫儿不大,玉林娘徐徐醒了过来。
玉祥嫂白了自己男人一眼,“行啊,看不出你还有点用处。”随后俯身,“婶子,你可终于醒了。”
玉林娘一声不吭,神情呆滞地看着某一个地方。
也是,一个年轻柔弱的女子,在刚刚经历了丧夫之痛不久,现在又经历了这么一场家中变故。以前玉林爹活着的时候,这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这让她在为人妻的同时,又享受到了父亲般的慈爱。谁知好景不长,这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却离她而去了。
男人的离去令她痛彻肺腑、愁肠百结,所幸的是身旁还有一个让她引以为傲的儿子。看着一天比一天出息的玉林,她的心里宽慰了许多。她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活着,要把这个她和她所爱的人生的这个儿子培养成人,以告慰那个曾经深爱着自己人的在天之灵。可是,没料想,家里却遭到了这么大的一场变故。这场变故,可以说是家里被洗劫一空,今后,自己一个柔弱女子拿什么来供养自己的儿子?生计都成了问题,又怎么能供儿子读书将来科举取仕?
窗外刮起了一阵秋风,窗外的花朵看着是那么的惨淡,院墙上的蒿草看着是那么的秋黄,给屋子里破败的景象更增添了几分凄凉。
“婶子现在醒过来了,我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婶子的娘家人给找来。”赵玉祥这个看上去有些木讷敦厚的年轻男人,把自己媳妇拽到一边,“婶子现在憋屈得很,如果她娘家人来了,她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就好了。”
玉祥嫂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她现在发现,原来自己的这个男人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只是一个闷葫芦。遇上事时,这个男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有分量。
“嗯,你说的有道理。”玉祥嫂报以丈夫含情的一笑,“那就让玉林去吧,咱俩在这儿守着婶子。”
经历了这场变故,不,应该说是两场,还有玉林爹的离世,玉林好像一下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听玉祥嫂说让他去找他舅舅,他二话不说拔腿要跑,被玉祥嫂给喊住了。
“你半天没吃东西了,把这两个白薯带上,在去的路上吃。”
玉林接过白薯,看了一眼他娘,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妹妹家的这场变故,玉林的舅舅当时气得是剑眉倒竖,脸色铁青,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县衙里告状。可是接下来听说官司是县衙审定的,而且去的时候还有衙门里的人跟着,玉林的舅舅一下就泄了气。他听出来了,这场变故就是在得到官府的认可后进行的。
多少年前的那场官司,让玉林的舅舅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打官司凭的不是理而是钱,打官司的目的也是为了钱,如果官司打不赢还要白白地耗费许多银子,那这官司还不如不打。妹妹家的这场变故主要就是家产之争,与其打官司白白地耗费那么多的银两,还不如把这银子资助给妹妹。
玉林的舅舅带上二百两银子,又请了一个郎中,赶着马车就往妹妹家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