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不知道黎飘渺有没有听见,只是喜忧参半的站在原地。
她看得出黎飘渺的不同,这也是她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了……
若是他还不来……
孟婆自嘲一笑,那她便只好尝试一番孟婆汤的滋味了。
想来也有趣,她给无数人喝过无数碗孟婆汤,到头来,或许她会将最后一碗留给自己。
黎飘渺走后,又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转世投胎的人,孟婆收拾好情绪向他们走去,眼角却溢出一滴清泪。
只见那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至下颚,然后滚落到地上。
眼泪浸入泥土,不多时,一朵红色的花便破土而出,颜色艳丽,却又阴郁。
它开在地上,也开在心上。
……
恍恍惚惚,晕晕沉沉。
一步之差,不过眨眼一瞬,黎飘渺却觉得仿佛已有十日未曾酣睡,身心疲惫。
他们一行人从一面长镜中鱼贯而出,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一众神仙们目不转睛地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
地上一年,天上不过是从白昼到夙夜。
在那升仙洞中,心上一瞬间,身躯却已度过了一年光景。
虽说现已成了仙子,但在这以前,他们还只是群肉体凡胎的凡人。
一个个也都消耗了不少体力与精力,故而此时都面色苍白、精神萎靡、脚步虚浮。
天庭不缺乏人力,却缺少人才。
守候在那里的神仙们仔细的看着,却发现只有七八个人的状态好些,而黎飘渺则名列第一。
只见黎飘渺的连体睡衣不知何时成了一件白色罗裙,身姿曼妙,玉骨冰肌。
她的头发绾起一个飞仙髻,四只玉兰花白玉簪插在青丝间,虽有些单调,却也显得格外清雅。
她肌肤白皙,脸色红润。柳叶眉下是一双好看的杏眼,眼珠好似一粒黑葡萄,睫毛纤长而密集。
当她眨眼时,眸中似含秋水。
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口粉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唇边则有浅浅酒窝,不说十分惊艳,却有万分顺眼,令人心生喜欢。
此时的她,除了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些微疲惫以外,身轻如燕步履轻快,身姿挺拔犹如松柏。
较之旁人,精神百倍。
在那些神仙之中,只见一个红褐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他的目标很明确,是黎飘渺,因为他的眼神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他趁别人还没回过神,疾步走到了黎飘渺面前,而后施法将她的一根手指染红。
男人不发一语地抬起她的手放在他手中的竹简之上,没有询问她的意愿,自顾自地将她的手重重一压,一个指印便赫然呈现。
紧接着,竹简之上金光浮现,仔细一看,那金光竟逐渐形成了“黎飘渺”三个字。
而后不久,金光穿透竹简,光芒消失,却将黎飘渺的名字留在了上面。
这便代表着,黎飘渺从此以后是他手下的人了。
“咯吱咯吱……”众神咬牙切齿,双眸喷火。
这月老不仅霸道,还总仗着比他们年轻,没等他们缓过神,就已经把最好的一个仙子给抢走了,无耻!
而黎飘渺本人则是有些呆楞,迟迟没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月老堆着满脸笑意,贱兮兮地说道:“各位,你们看这升仙洞也关闭了,人也来齐了,还不快快挑选你们心仪的仙子们?既然你们不选,那本仙可就不客气了啊?”
闻言,那些神仙们皆是一声冷哼,再不迟疑,纷纷上前从仙子们中挑选起来。
最好的被挑走了,那剩下的几个好的总也要抢到一个才行。
要知道,神仙也是有虚荣心的。
很快,各位神仙便都挑好了手下的仙子,每人各选十位仙子,月老挑了八女二男。
接下来,仙子们便是要随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起回到自己所看管、居住的地方。
黎飘渺站在月老的身后,一脸纠结的神色。
她思忖了片刻,忧心忡忡地冲着月老问道:“大仙,敢问你可是月老?”
如果不是,她要做的事情便得更多了。她这么懒惰的人,怎会愿意?
月老选好了仙子就准备带他们回月宫去,听到黎飘渺这么一问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是。”
黎飘渺放松地舒了一口气,遂不再多言。
是她多虑了,阎王应该早已提前打过招呼了才是。
走着走着,她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塞在怀里的那封信。
也不知道孟婆要她把这封信交给谁,月的后面又会是什么字呢……
月之上,除了广寒宫外,还有另一座宫殿,赐名“月宫”,隶属于月老。
月宫的宫殿被称之为“姻缘殿”,参加月老选拔赛的一干候选人们皆等候在此。
殿中共有九十人,男子占四十八,女子则占四十二人。
地府推荐凡人上天庭,每日也仅仅只有一次。
又因天界一日,人界就得一年。现如今不作恶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挑选起来并没有那般容易。
而从选举赛开始到现在已经是第五日了,先前有四十人已选好了搭档,而如今还剩下十人未曾挑选。
未曾选好搭档的人都站在大殿正中央等候着月老,而选好搭档的人皆坐在木椅上,喝酒品茶,吃着瓜果糕点,十分悠然自得。
他们优雅的姿态,雍容华贵的打扮,无不显露着身份的尊贵。
可他们的搭档,也就是那些低等的仙子,却都站在他们身后,恭敬地垂着头,好似仆从一般。
这意味着,他们丝毫不会将自己的搭档放在眼中。
黎飘渺一行人跟着月老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场景,纷纷都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大多数人本以为上了天庭,他们的身份就尊贵了不少,再也不是凡人。
可他们现在才隐约觉悟,这仅仅只是他们的以为而已。
在真正的神仙面前,他们仍是最底层的,是最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好转。
月老走向殿内的最高位,那里摆放着一张雕刻精致的镂空花雕紫檀木椅,沉稳大气。
他懒散地坐上去,斜睨着下方那群即将取代他的年轻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