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栖霞时夜已深了,栖霞多年未见,路灯依旧不多,月亮慵懒地把月光打下来,竟然比路灯还亮几分。我从这站出来,已是深秋的晚风夹杂着白洋河飘出来的鱼腥味有些刺骨,我不禁紧了紧衣服。街上没什么人,车也不多,等了好久才从街口开来一辆破夏利出租。我赶忙伸手将其拦下,若放走了它便不知多久才能等到下一辆了。
“水利局。”
“十五。”
从司机不由分说的语气中我察觉到,他把我当成了外地人在宰。我不禁从后视镜中打量起他,第一眼我便惊觉的发现这个司机的眼神黯淡无光,他把视线的焦点定在空气中的某一点,泛着死亡般的静谧,他肥胖的脸颊发着青黑色,被昏黄的灯光映着令人颇感毛骨悚然。
“十五就十五吧。”我妥协道。车随即剧烈的抖动起来并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挪动。
几天前从高中同学那里得知同是我高中同学的林双燕突然离世,其实读书时便不太熟,再加之毕业多年没什么感情,本不想去,但大多同学都回去,我若不去显得有些不太合群,也只得作罢,收拾了点行李回到在记忆中日渐模糊的家乡。
颠簸间车已经到达目的地,我抽出十五元递给司机,他接过钱,极其不雅地蠕动硕大的身躯放了个屁。声音低沉中夹杂着高音,同时发出两种音调的技巧类似蒙古的呼麦,而气体的震动与车身的震动频率相呼应。其韵味之丰富气场之强大令人惊叹。接着便是味道,前味是清新的韭菜,仿佛带着晨露般的清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然后是臭鸡蛋的中味,我甚至能感受到气味的分子疯狂的涌进鼻腔后直冲天灵盖,着气味带着死亡般的绝望。我赶忙用抽搐的手拉开车门,冷风灌进车厢,我从未如此喜欢这刺骨的寒风。屁被冲淡后开始发出后味,榴莲般醇厚而浓长。这屁让我想起刚刚离世的林双燕,多年前的往事缓缓浮现在眼前,竟不知为何悲伤起来。
我沉浸在回忆中过了许久,司机干咳一声,是在催我下车。他好像并不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我带着一身屁味走下车,风竟很难将屁从我身上剥离。这让我想起高中时的经历,那时刘俊显坐我后面也时常放屁,他放的屁跟着司机一样浓厚悠长,沾染到身上同样不易被风吹散。甚至连声音、频率和技巧以及前、中、后味都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刘俊显的屁比司机的要淡一些,但这么多年过去想来刘俊显大抵比这司机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到这里我的思维突然停住,后视镜中司机的脸突然再次浮现,我突然转身狂奔向刚刚离开的出租车,好在出租车太慢我没几步便将其拦下,司机有些不耐烦:“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你是刘俊显!”我几乎吼了出来。
司机愣住许久,眼睛睁得瞪圆,眼神中竟有了些许生机。他突然冲下车双手抱着我的肩大喊:“爸爸!你是我爸爸!”我赶忙推开过于热情的他:“哪啊,我是董昱辰。”他恍然大悟:“哦对对对,你是董昱辰,不过也差不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