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满周岁了,按照习俗,像丞相这样的大户人家,必定会给小孩“抓周”。
所谓抓周,是孩子周岁之日,在案上摆放一些什物,放孩子坐于中央,观其拈物,以此来卜测孩子的前途,虽说这只是民间流传的风俗,但大户人家却也乐此不疲。当初林文轩和林骁勇兄弟二人在周岁之日,也抓周卜测,林文轩抓的是笔和印章,林骁勇则是抓的一柄檀木官剑,正好合了两人的姓名,乐得林正南接连称好。
婉儿周岁这天正逢林正南退朝得早,回到家里,下人还未把东西布置好,林夫人抱着婉儿坐在床上,奶妈正在给她穿一件大红色的小棉袄,小婉儿见爹回来了,舞着双手表达自己的激动,胖胖的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嘴巴里露出两颗刚刚长好的小门牙,生生得惹人疼。
林正南抱起婉儿,用胡子扎着她,直逗得她“咯咯”笑。
“我的婉儿要抓周咯。”林正南在屋内踱着,笑容满面。
林夫人走到他面前,擦了擦婉儿嘴上的口水,把她的衣袖卷了卷。
“奶妈,文轩和骁勇哪儿去了?”林正南扫了一下屋内,没有见到两个孩子的影子,便问。
“他们好像在院里玩。”奶妈收拾好床上的东西,站起来答道。
“去把他们找回来。”
“是,老爷。”奶妈说完,走出屋子去找两个孩子了。
林正南抱着婉儿,一边看下人摆放东西,一边逗着她,夫人则去厨房看下人做好寿面没有。这个时候,外面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孩子推推嚷嚷从门缝里挤进来,林文轩一脸正经,林骁勇满脸委屈。
林正南见两个孩子,便知林骁勇又被林文轩欺负了,一时气不打一处来,严肃的盯着两人,朝他们劈头责骂,心里却为他们的将来想了一番。
林文轩很聪明,虽然比弟弟大两岁,可是却别同龄人成熟,看他平时闷不做声,心里却东想西想,他在林正南面前是个乖儿子,在林夫人面前却倔强得很,时常背地里欺负林骁勇,欺负过后,却又一脸不知情的样子。但是他秉性还是不坏的,尽管他不喜欢林夫人,但是林夫人却总是向着他,每到这时,林正南总会想起他的亲娘,心软下去。
和林文轩比起来,林骁勇性格则更直白些,他好像总是少根筋似的,总是被哥哥欺负,却偏又喜欢和他玩,而且每次被欺负过后,都是一脸平静的微笑,用奶妈的话来说,就是脸皮比较厚。每次林文轩叫他做的事,他连想都不想就会去做,这让他和林文轩在同时被骂时,吃了不少亏,虽然林正南都知道他只是照林文轩的话去做,但是每当问他的时候,他总是把事情全部揽下,弄得林正南对他骂也不是,夸也不是。
虽然两个儿子各有各的优点,但林正南却更喜欢坦白耿直的林骁勇一些,就因为这样,才在日后,林文轩觉得这个爹对弟弟多了一些偏爱,而更加有城府起来。
林文轩和林骁勇进了屋子,奶妈跟在后面把门关上了,父子三人坐在炉子旁取暖,婉儿则被奶妈抱上chuang玩去了。
林正南不久前给林骁勇找了个老师,让他在家叫他识字,日后也好跟着哥哥上学,正准备考考他,却见夫人进来了。
夫人回到屋子里,跟他说寿面已经做好了,大家便准备着婉儿抓周了。
林夫人抱起婉儿,在林正南父子的陪同下到祖宗牌位前焚香祭拜,下人们都在外面跪着,一起祈求先人保佑林家兴旺平安。
回到房里,屋子中间已经放好了一张大红木桌,上面放着抓周的物品,印章、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铲子、剪子、吃食、玩具、木剑等等,颜色相仿,大小相似。
林夫人把婉儿放在木桌中间,林正南和两个儿子坐在四周围着她。
婉儿没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知是觉得好玩,还是觉得兴奋,舞着双手嘴里“吱吱呀呀”叫着,口水流得满怀都是,还乐得起劲,这让坐在旁边的林文轩直翻白眼。
林骁勇虽然也行过抓周礼,但哪儿还记得这种场面,看着坐在中间的妹妹,也兴奋起来,拿起桌上笔玩了起来,还一边指着旁边的铲子对她说,“抓这个,这个好玩。”说着把铲子给婉儿递了过去。
旁边的林夫人见儿子捣蛋,“啪”的一下打住了他的手,笔和小铲子纷纷落在桌上,再看看林正南,正满脸严肃的看着他,他忽然感到一丝恐惧,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了,动动嘴巴低下头去。
“婉儿,喜欢什么,快抓啊。”林夫人见她坐在桌子中间不动,只顾挥着双手,便说。
“你不要那么着急嘛,我们婉儿还没有想好呢,对吧,婉儿?”林正南在一边护着她,一边正经的坐着。这个爹爹,可是把她当成了心肝,用“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来说,一点也不过分。
林正南和夫人都哄着婉儿,大人们乐在其中,却苦了旁边的林文轩和林骁勇,兄弟二人看着这么一个小东西在中间比比划划,爹娘还那么高兴,真是搞不懂这些大人在想什么。
不就是抓一个东西嘛,随便抓一个就是了,还整得那么麻烦,这是林骁勇的想法。他虽然坐在桌子旁边,心里却想着外面堆的雪人,等会儿应该去给他弄个鼻子,最好能有个红萝卜。
林文轩坐在桌边,目光涣散,他已经不喜欢弟弟了,如今还有个妹妹来争夺爹爹的爱,看着她淌着口水一味的傻笑,他真得希望她永远是个傻子。但转念一想,如果她成傻子了,那太子还要这个妃子吗?算了,那你不要完全当傻子,傻一点就行了,至少要比我傻。
大家都围着中间这个活宝,已经过了很久了,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可急坏了旁边的林正南和夫人。这么久了,你还是抓一个吧,望着旁边有气无力的两个儿子,林正南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这一想不要紧,婉儿好像听到了他说的,竟然转头朝他笑了笑,这让林正南活活怔了一下。
林正南见女儿痴痴笑望着他,有些惊讶,难道她真的读懂了他的内心。
想着想着,只见婉儿的手缓缓向前伸去,林正南抬起头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是一个红色的胭脂盒,他皱了皱眉头,顿感失落,又是一个胭脂俗粉,他本来希望她能抓一个书啊,笔什么的,如今见她的举动,默念着想法要弄空了。
林夫人坐在旁边,没有看见林正南的表情,还在为女儿的行为高兴。就在婉儿手快要碰到胭脂的一霎那,却忽然停在了空中。她转过头,看着林正南,又是莞尔一笑,手在空中挥舞着,像在嘲笑他似的,林正南习惯性的以为她想握着他,把手伸了过去,婉儿去缓缓转过头去,呆望着林夫人,此时的林正南,忽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婉儿望着林夫人,尖声叫着,“咯咯”的笑声听得林正南发麻。
只见婉儿动了动双脚,让出一片空地,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将面前的所有东西扫进怀里,死死抱住就不放了。
这可惊呆了旁边的人,特别是林正南。
林夫人费了好大劲才扳开她的手,她开始还很不乐意,不停的哭叫,好像很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后来林夫人把她抱起来哄着她,这才止住了她的哭声。
林正南仔细清点着她抱过的东西,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胭脂,几乎把所有东西都小东西都抱了个遍。
大家都在为她的行为纳闷,过了一会儿才想着把东西收拾了,但是林正南想了半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又仔细清点了一下所有物品,发现少了两样,印章和木剑。他满屋子找了一遍,却哪儿也没有。
他抬起头,走到女儿身边,林月婉正一手拿着印章,一手拿着木剑,挥舞着朝他笑。
天啦!将来,这会是怎样一个人呀?林正南顿时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