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年会上,我穿着那款经典的香奈儿黑色抹胸礼服,配的是金色的手袋,头发自己对镜盘了很久,我的手艺一直都比黄金海岸的LOD发型屋的高级设计师要好得多,因为我知道明白我自己。
我不是匠人,我是自己的守护神,只有我才最明白我适合的发型,最适合的衣服,最适合的男人。
我穿这件礼服出场的时候,在五星级酒店的长廊这头儿签了到,酒会在最里面那间大厅举行,八米高的屋顶由华丽的彩色碎镜组成奇怪的几何图案,我仰望上去,无数个奇怪的人影在里面闪现。
每一个都是我,盘着一头乌黑的秀发,中间缀了很多美丽又小巧的海贝,有一双看不清神情的眼瞳。
“你的美像是来自海底的深处,带着湿润的水气,我感觉很熟悉。”说这样赞美话的是我的顶头上司,这间公司副总麦滩。
我推开那扇沉重的会议厅的大门,摆着十几桌的酒宴,公司里的人都已经差不多来齐了,但没有人请我。
今天的日子不适合我,是麦滩要隆重介绍未婚妻的日子,麦滩很严肃地和我说:“这是社会规则,我们不是活在真空里,我爱你,但我更爱我自己。”
你看,这么直白又玩酷的男人,如果放在漫画里,是不是最佳男主角,可是,这是现实,现实里我跟他六年,从一个23岁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单纯的美羊羊一样,只知道拿粉红的发夹,跟在他后面一惊一乍,到现在这个身着香奈儿高级礼服的职业女人。
你听,旁人都叫我什么?那些新招来的八九年的小伙子都叫我:“杨姐。”在过道在遇到我的时候给我让道,捧着文件等我先走。
那不是尊重,那是慈悲,谁都知道我是被抛弃的那颗棋子,用得最久却弃得最远的棋。
麦滩给我升职了,让我去离这个城市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做地区总经理,绝对是一个秘书一步升天的好结局。
他是仁至义尽的,只不过,他怎么会想到让我去做经理?真是笑话,我除了爱他还会做什么,这六年里我什么都没有学到,学到的无非穿衣打扮盘头化成他喜欢的模样的海妖。
去他妈的山盟海誓,我不顾众人的那奇怪的眼神,也不顾麦滩那大惊失色的表情,我忽然出现给他的震撼,不亚于他从小养大的乌龟,居然变身为忍者神龟,飞天遁地地成了反抗军。
那个女人也很美,不难理解,有钱的女人通常不丑,就算是真丑也可以用钱来搞到美,她倚着麦滩,纯白的礼服像是婚礼的预演。
真好命,我永远都等不到穿白裙站在他身边。
于是,我举起酒杯,对着那一对壁人真心的祝福。
那一刹我是那么的诚心诚意,如果麦滩用化身术钻到我心里,会发现我说的是用血浸热的真心话。
我一字一句的说:“祝你们恶有恶报,不得好死。”
我的声音不太大,但足够周围的人听得很清楚,周围很安静,所有的人其实都是戏子,谁不知道我这些年的付出,谁不知道我的真心真意,谁不知道我真的爱。
可是,他们都视而不见,附合着笑话我是一个傍大款的傻瓜。
我无法反抗,只能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