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传来了陈奕迅的歌声,我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哪怕是一个歌手,都会反复地听他的歌,一直都不会离开他的声音,不然就一定没有办法正常地呼吸。
万幸,我是那样地不容易爱上一个人,但,不幸,一但爱上就会执着很久,怨爱纠缠太深,往往伤人伤己。
公交车像一个奇怪的工具,时空穿梭机吗?在城市里运输什么东西呢?人类是电脑的新能源,《黑客帝国》里说,我们的世界是一个虚无,吃的牛排都是数字。
所以,拥挤的到底是人类,还是数字,我正在想不清的时候,公交车遇到了红绿灯,这个时候红绿灯总要等很久,忘记交待一声,这个城市的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走路十分钟的距离,如果你坐公交可能要三十分钟。
我百般无奈,听着《白玫瑰》,陈奕迅唱:“白如白蛾潜回红尘俗世,俯瞰灵位。”扭头去看身边缓缓停来的一辆公交车。
这辆车真的很有意思,每个人都垂着头,手里捧着一个东西。
我仔细一看,原来那辆车的人都捧着一个灵位,车子也驶定,坐得静,于是我睁大眼睛看,最前排的那个胖女人捧的灵位上写着:“张晓铃。”
我开始有一点儿心慌,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看过一公交车的人都捧着灵位低着头坐着的事情,虽然不是自己的车子,却感觉那一车人都很怪,难道是拍电影,哪个变态的导演要拍这种电影,拍电影也不能这样吓人。
我往回缩了一下,不敢多看,好在绿灯很快就到了,那辆车先启动往前开。
我装出一副认真听音乐的样子,其实眼睛用余光不停地看那辆公交车,那车快过的时候,我看清了最后一排有一个女人居然一下子抬起头来,和我目光对视,脸上露出很诡异的微笑。
我大叫一声,往后一翻,那车就已经马上过去了。
我看清那个女人了,那样的眉目,那样的嘴唇,那样的头发,那样的衣服,太熟悉了,每天我照镜子就会看到她。
她就是我。
不不,那个女人是我,是我自己的样子,可是,我在这里,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她会捧着灵位坐在那辆车子里?
我脑子里大乱,想了很久才想到那辆公交车看起来很眼熟,于是,我不顾别人的奇怪的眼神,冲到最前面。
要死的是,居然真的最前排坐着一个胖妇人,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因为那个车子里的女人垂头,而这一张脸却活生生地对着我看。
眼神是那样的麻木,却又像隐着一个很深的阴谋,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吞食,连骨头都被咬得沙沙的脆响。
那沙哑的声音发自我的胸腔:“张晓铃?”
那胖妇人奇怪地应道:“什么事?你哪位?找我有事吗?”
我再环顾一下四周,这里的人都是我在刚刚那辆公交车上见过的捧灵位的人,不对,连我自己都不对了。
我第一反应扑往司机那里,几乎是不要命地尖叫:“下车,要下车,下车,快停车。”
整车人都被我吓到了,可能以为我是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人,正好车快到站了,司机一个猛刹,车身往前一冲,有人撞到我身上。
那不是活人的身体,是充满了尸臭的身子,冰冷的,带一种绝望的滑液样的手臂皮肤。
“神经病!”
“妈的,疯婆子。”
“发什么疯?有病吗?”
车子里的人诅咒起我来,我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半走半滚地跌下了车,整个身子都发软到什么力气都没有,整个后背都是麻的,四肢也不像是自己的,像是在做噩梦,又知道是在现实里,所以,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容易站起来,走了几步,手抚在车站的广告牌喘气。
旁边有一个男人奇怪地看过来,我想这个时候的我像是发了急病,下一分钟我会不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死在这个人来人海的商业街头,冷凉的尸体根本就没有人会理会,我倒在那里,灰尘和汽车的尾气把我包围,我死了,可是,我的意识还在,没有人会搭理我尸体的城市里,如果我想回家,怎么办,只能坐上公交车,抱着自己的灵位,除了用自己来安慰自己,没有人可以再能顾及我。
那一车都不是人吧?可是,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做了几次沉呼吸,告诉自己还活着,没死一切都要继续,所以,我得放开广告牌,直着腰板,然后回家。
于是,我放开了广告牌。
我就看到了那双眼睛,在我上车前看到的那双在广告版上看到的美女眼睛,第六感没错,当时我是看到了一些东西,只不过我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我反应过来了,我当时在扭头的时候,看到那个美女的大眼睛里,我看到的是满满一眼框的曈孔。
很小,又很黑的瞳孔,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眼睛,一点儿眼白都没有,不细看,就以为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
其实不是,你仔细看,可以看到整个眼睛里都是瞳孔,那样光滑又有黑点的瞳孔,每一个都看盯着你看。
我这一次没有尖叫,只感觉头皮发炸,看着自己的双手拿开时露出的这一双眼睛,千曈万曈,为什么每一个都那么的诡异,那样的杀气腾腾?
我掉头就走,耳机里陈奕迅还在唱:“即使噩梦,却仍然绮丽。”
于是,站定,在人来人往的夜晚,这样的街头,两旁的树木有阴郁的影子,我回头去看,那个广告牌的女人,从一个公交点追到另一个公交点,这么远望去,已经看不清她的眼睛,却看到得到她拿着手机做的手式,那样在胸前平摊,手机立于掌中。
那个手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灵位,而她的笑,像是只针对我一个人,怎么?想把那个灵位送给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到一种真正的悲凉,我开始不再害怕,只是感觉很冷。
12月的街头,失去爱情和被一个广告版美女追杀的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