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麦华来到马强家里。一大早他就听说了,马强在城里打工从施工架子上掉了下来,把腿摔折了,已经被送到家里。他推开那扇破旧的院门,“吱呀”一声,里边听到响动,问:谁呀?麦华应了声迈步进了屋。进屋后,他一眼就瞅见小荷梨花带雨般的神情,顿时默然无言。
前两天,麦华刚来过。
那天,麦华来找马强的媳妇小荷,一见面就心急火燎地问:咱那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小荷羞红了脸,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问:啥事呀?
麦华就更急了,只得把以前两个人“密谋”过的事重新演练一遍。
……
麦华说:你是知道的,你本来是属于我的。当初我以为是个玩笑,没当回事,就让马强得了个便宜。麦华想起给他说媒的事,悔得肠子都青了。他邻家大婶本来是要把小荷说给他麦华的,被他推掉了。
小荷说:你是村主任,那么多的好女人你不找,偏偏看上俺。
麦华说:什么村主任,我不稀罕,能得到你,我宁肯不干。其实,麦华正是在竞选的节骨眼上才推掉说媒的。
小荷叹息了一声说:你和俺那口子是好朋友啊,他走时把我托付给你,你不怕村里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麦华犹豫了一下,果决地说:怕,我就不做;做,我就不怕。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去争取,我还是个爷们吗?
麦华和马强从穿开裆裤就在一块玩,两人在一起偷过黄瓜,上树摸过蝉,还一起挤在一张床上睡过觉。马强性格内向、沉稳,麦华活泼好动,挺淘气。
小荷直勾勾地盯着麦华深沉似海的双眼,幽幽地说:我妈跟我一起过,老人家快八十了,手脚不利索,我得寸步不离,正因为我要找个可靠的男人帮衬我,我才把自己嫁了出去。马强人挺老实,对我们也好,特别对我妈跟对自己的亲妈似的。
麦华没等小荷把话说完,就抢了话头说:我也一样的,我是村领导,孝敬老人我一定会带好头的,况且,我家的条件好,跟了我你就不用遭罪了。
小荷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不吭声了。
麦华一看有门,心里喜滋滋的。他早说过,自己的东西,谁也抢不走,迟早还得是自己的。自从小荷嫁到村里来,麦华就没睡过一个消停觉。小荷那乌黑的大眼睛扑闪着,像一弯清澈的潭水,苗条柔软的身段摇摇摆摆,似弱柳扶风,看着让人心疼,尤其是那说话的声音,像百灵鸟低吟浅唱,和村里的女人一比较,麦华算是明白那句成语“鹤立鸡群”的意思了。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和权衡利弊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抛弃兄弟情谊,立志夺美成功。
不巧的是,恰恰在这个时候马强出事了。那个事儿会不会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呢?他带着这个恼人的问题来到马强的家里,一则他和马强关系不错,不来看看说不过去,另外他想探探小荷的口气,也许,马强碰上这么一档子事,说不定小荷会更坚决地选择离开呢?
看到麦华,马强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却没和麦华搭腔,而是转过头问小荷:我走后,麦华对你照顾得还好吧?小荷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麦华臊得满脸通红,他怕自己再呆下去会“缴械投降”,事到如今,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瞥了小荷一眼,赶紧借口有事,走了出来。
等麦华走出屋子,马强努力地侧起身子,从里裤的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慢慢地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马强笑着说:多亏我出了事,要不然能不能拿到工钱都还在两可呢。去医院包扎,没花多少钱,都让我省下了。他又对小荷说:快过年了,你去买身新衣服,给咱妈买点好吃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小荷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小荷哽咽着说:马强,这辈子咱说啥也不分开了,俺要跟你一辈子!
门外,麦华并没有走,他不光听见了,他还看见了,他像一根棒槌杵在那儿,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