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个迷失在黑夜里孩子,伸手不见五指,周边可能是无限大,也可能是只能容我小小身躯的狭小空间。我调动不了我身体的任何一个器官,我看不见除了黑暗之外的任何东西,我也听不见除空寂之外的任何声音。可是,我却又是那么清醒的感知了一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曾以为,我可能是死了,可回想起上一次死亡,似乎没有这么玄奥的感觉。而且,我也一点不相信我是死了,因为我还以感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是昏迷,不是错觉,只是一种让我无法说出的玄之又玄的感觉。而实际上,我也就只剩下这一点身处黑夜里茫茫然的感觉了。
冥冥中,我知道我该是躺在一张床上,我的灵魂并没有离开身体,只是暂时的,我失去了对他们控制,那无边的死寂的黑晚便是我的身体,他们将我的灵魂困在里,让我不至于灵魂离开身体而死去。我似乎只剩下思考的能力了。我有些高兴了,还不错,至少我还可以思考,不像以前,昏迷过去之后,便失去了一切感知。
我第一个想起的便是顾君寒,这个在这个世界上我第一个遇到人,而且,还疯狂的对他产生了好感,我,大概是爱上他了,爱,是我前世三十年都不曾感接触过的一种感情,因为前世,我不配。虽然我的园长曾对我们说过,“你们无需自卑”之类的话,但我就是自卑啊,无法抑制的,在我第一次主动靠近一个正常的男孩被无情的嘲笑驱赶之后,这种自卑便在我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到这个世界,我有了一个健全的身体,遇到一个健全而俊雅的男人,所以,我便立刻的爱上了他,可能是那自卑感的反弹,让我爱的这么猛烈,有些恬不知耻,有些忘乎所以……以李清的话来说,我所做的一切,让所有这个女子都觉得丢脸,并被鄙视。可是,我却毫不在乎,好像为了弥补前世的缺失,我毫不在乎的选择了一份爱,并如此狂热的继续下去。
我没有想过,如果顾君寒拒绝我我该怎么办?或许我会再回到前世的那份自卑里去,也可能我会因为自卑而演化出的自傲而生出恨,更不顾一切的废了他或是我自己,由爱生恨这种事,还是很常见的。谁知道呢,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一切偕有可能。不过让我高兴的是,到目前为止,顾君寒对我的表示似乎并没有抵触呢。想到那一次他给我梳头,我便心情激荡,甚至于我都能感觉到我那不受控制的脸正在飞快变红……
我就这么没边没际的想着,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想着顾君寒,我跟他相识的时间还不长,相互了解也还不算深厚,可对他的想念,却花了我最多的时间。直到后来,我将跟他见面的第一秒到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的所有内容都想过一遍之后,我才终于紧张起来。我保持这样的状态似乎太久了点。
我开始惶恐不安,想到了一种最相似和疑似可能,我,不会是成了植物人吧,这种想法一冒出来,便再也挥不去,我哀怨着,“不是吧,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我只是摔了一跤,只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头,好吧,我的头流了些血。可也不能就让我这亿万分之一的重生机会就这么葬送了啊。”我开始在意识里大声喊起来。我不想就这么下去,我还要看到顾君寒,我虽然表示了那么多,虽然我做的那么明显,可他还没有说会接受我,我也还没跟他说,我爱他呢。
我喊了很久,感觉口干舌躁,喉咙里像冒了烟,我猜,如果我能说话,我的嗓子一定是嘶哑着的。我害怕了,便是不停的回想着顾君寒的一切,也不能平复我心里的不安。于是,我终于哭了,在意识里。
“顾君寒……呜……对不起,我爱上了你,却不能再陪你了……你要是找到好的女孩,要是喜欢人家,你就跟她好吧……只要你幸福就好了……我不会怪你的”我边哭边说着,在意识里,声音却听起来这么沙哑。
不对,我突然一愣,我怎么可能听到沙哑的声音,虽然,我曾想过,我在意识里喊了那么久,喉咙也是万分不舒服,那么说话也该是沙哑的。可是,那只是我猜测。而现在,我却居然听到了沙哑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我却可以肯定,那是人的声音,那是我的声音。
我突然高兴了起来。现在,我可以听到声音了么?现在,我可以说话了么?若是可以,我真想欢呼雀跃,我真想张狂大笑,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我能做的,不过是发动自己所能调动的一切感觉去感知除我以外的东西。我,想感知一下,顾君寒是否在我的身边。说起来,他,始终是我最在乎的人吧。
“当当,到吃药的时间了。”顾君寒很轻微的声音传入我的意识里。我心里一喜,因为,他还在我的身边,在给我喂药,在陪伴着我。可随之我又有些可惜,可惜我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跟他说,他如此对我我好欢喜。我不能动作,我不能睁开眼睛,看他看我时眼里是否有一丝情意,那星辰是否还为我而闪烁。我只能这么仔细的感知着他,甚至在此之前,我连感知都感知不到他。
我在意识里YY着他可能的动作,极度温柔的,饱含爱意的,扶我半坐起来,最好是依在他的怀里,然后,他用小小的调羹将那碗里的苦的发甜的药轻轻舀起,轻轻吹冷,或许他还会轻轻尝尝,试一试温度,再轻轻的倒入我的口中。
好吧,这只是我的想象,他在我想象中,就该是这样一个温柔如水,并对我情意绵绵,呵护倍致。不过,以我对他的认识,他,大概是会这么做的。
所以,我有些期待得等着他给我喂药。
可事实证明,很多事,果然不是我所能预想的。当第一口苦苦的药汁进入我的口中之时,我整个灵魂都狠狠的震荡了一下。接着便是很久的痴傻状态。我脸一定通红了,我甚至感觉到它就要燃烧起来,还我的心和灵魂,都将要燃烧起来。
他,他居然是用口舌将那药汁送入我的口中,就像当初在那个森林里,我喂他吃那些果子时一般完全的嘴对嘴。只是,当时我是施为的那一个,而现在,他是施为的那一个。更不同是,这个时候,我已深深爱上了他,而那个时候,我对他,不过是一丝同是森林受难人的心情。
于是,这一次,我的感觉也完全不同,以前,只是一些尴尬和窃喜,而这时,我却是深深的迷恋和沉醉,所以,当他再一次将药汁渡入我口中时,我毫不客气的吸吮上他的舌,拼命的吸取着那舌上的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