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永远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尤其是这个社区性质的公立医院,人多而嘈杂。通风情况又不好,医院味道就更重了。逸南从小最不喜欢这里,医生没有大医院的医生和蔼可亲,护士也是经常板着脸,没办法,花钱的地方,和不花钱的地方,绝对不能同一而语。
医院人很多,大多数都是人老体弱的人,走道里坐满了病人,让人联想起内地的某些小医院人满为患的时候。
“我记得庄先生的家庭医生贺威廉与庄先生私交很好,为什么庄意文不住在圣玛丽医院?”逸南皱着眉。
“原来是在,老爷这个人,固执又不肯占人一点便宜,公司一出事,立即就换了医院。当时贺医生出国开研究会去了,回来后知道了情况,来找过几次老爷,老爷就是不答应。唉,贺医生只能开了药留下来。庄家出事后,只有贺医生一个人来过。”淑贞摇头叹息。
逸南嗯了一声,“庄意文住在几楼?”
“三病区2房,我去办出院手续,要不,你先上去吧,收拾下东西,也好让意文准备准备。”淑贞说。
“庄意文不认识我,我收拾东西也不方便,要不,我去办出院手续,您先去病房吧。”逸南说。
“说得也是,意文这孩子,出了事后,胆子特别小,你一人先去,怕吓着她了,我去吧。知道在哪里办手续吧?
“知道。”逸南看了看医院指示牌,正准备往服务台去,眼睛的余光看到走道边的长椅,蜷缩着一个女孩,衣服穿得凌乱,好像是胡乱急急套上去的。身边地上一堆东西,茫茫然坐着,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眼虽然大,却一点光都没有,神色呆滞,带着恐慌。
“妈。”他拉了拉母亲的衣袖,不确定地说:“妈,您看那个人,怎么好像是庄意文?”
“别胡说了,意文怎么可能离得开病。。。。。”淑贞张大了嘴,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直冲了过去,逸南意识到,那个女孩绝对是庄意文。
“意文!你怎么在这里?”淑贞冲过去,急切地问。庄意文听到淑贞的声音,像是被突然惊醒,抬起小脸,努力地伸出手,“贞婶。”
淑贞一把抱住她,意文不停地在发抖,死死抓住淑贞的衣服:“回家,我要回家。”她尖声道,声音里满是惶恐不安。
“好,我就是来接你的。”淑贞抚慰着她的不安,急急地问:“你怎么会坐在这里?为什么不在病房?”意文把头埋进淑贞怀里,“快带我回家。”她不断重复着。
“这是怎么回事?”淑贞抱紧了她,脸上的惊讶已变成了愤怒,心里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阿南,你先抱意文上车,我去找他们去,怎么可以就这样把人赶出来!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妈,我去吧。”逸南额角的青筋隐隐闪现,咬牙道。
“不要去!”逸南收住脚步,有些惊愕地回头,大声尖叫的是意文,她把头紧靠在淑贞身上,双手紧握:“不要去,给我留点颜面吧!我再也不要面对他们了。贞婶,求求你!”淑贞哭道:“孩子,贞婶咽不下这口气。”
逸南走过来:“妈,我来抱意文小姐上车吧。”手刚搭到意文的肩,意文尖叫着躲开:“不要碰我,你是什么人?不要!”她抱紧淑贞:“我不要你碰我。”
淑贞搂住她:“别怕,是阿南,我儿子,你不记得了?我们一起来接你出院的。”
意文满脸的戒备,没有焦点的眼睛茫然地转动。“不要。”她带着哭音:“贞婶,我不要他,你抱我。”
“好,不要,我来抱。阿南,你把东西拿好吧。”淑贞立即说,安抚着激动的意文。
“妈,她这样大的人,您抱不动的。”逸南坚决地道,伸手握住意文的手,意文的手冰冷颤抖,她惊慌地想甩开他的手,逸南握紧了不放开,不说分说地对淑贞道:“妈,您让开。您看着东西,我一会再过来拿。”脸对着庄意文:“意文小姐,不要任性了。”
强行从母亲手中抱过意文,意文被他冷硬的口气吓住了,再也不敢动,一任他抱起,送到车上。
逸南将意文放到后座,“要不要躺下?”他问,伸手将车里准备好的软垫给她垫在腰后,意文不安地摇摇头,人往后缩了一下,逸南叹口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稍等一会,我去接我妈过来。”
意文点点头,小脸上满是惶恐无助,逸南忍不住伸手拍拍她的肩,放柔声音:“我们就来,放心。”
“嗯。”她小声道:“要快点。”
“知道了。”逸南给了她一个微笑,随即意识到,她什么都看不见,心里暗叹了口气,关上车门回去接母亲。